說實在話，江尋舟是沒想到她隨身帶著刀，也沒想到，她居然敢這麼光明磊落地威脅他。
可羊入虎口，他有耐心，也有時間聽她廢話。
嚥了咽，崔清漪繼續道：“幼時，若不是你搶我的紫毫筆，我不會去向舅舅告狀。若你後來肯理我，我也不會討厭你。泛舟那日，你對我說的話，我從前是真的不記得。從始至終，我對你沒有任何動心。”
“你……你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愛我，你愛你的只有你自己，可……可你愛自己不夠，還要拉上我愛你。但我並沒有愛你，我只是把你當做哥哥一般對待。江尋舟，你聽得明白麼？”
屋內並不是完全的暗，崔清漪的雙眸也很亮，像那日泛舟看見的蜻蜓點水，一點一動，清澈迷人。
“說完了？”
他緩緩向她走去，崔清漪以為他還要綁自己，嚇得刀差點掉在地上，直到他走近，將刀拿走，她才猜測，他被自己說動了？
江尋舟沒有詢問，直接抱住了她，一人震驚，一人留戀，還未松開，就聽到門“哐當”一聲被人拉開。
霎那間，屋裡照進了淡金色的光影，兜兜繞繞，在三人的臉上，你追我趕，溜來溜去。
蕭綏在她離開後不久，便起身跟了過去。知道她是去見誰，可沒想到，真來這個地方的時候，撞見的便是這樣“執手相看淚眼”的場景。
任他有多少心理預想，真見到時，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為她跌跌撞撞。
恍然間，黯然失色，蕭綏低眸，將門關上，轉身離去。
“蕭……”
崔清漪從未見過蕭綏那樣的表情，掙紮去推江尋舟，可他並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她透過一口氣，眉眼很冷，聲音很平靜：“表哥，他已經走了，你的目的達到了。”
江尋舟聽到門響的那一刻，就已經猜到是誰，看崔清漪的反應，他更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他不肯放開她，不過是想看看她最後到底會做出什麼選擇。直到她這句話一說出來，他就徹底敗了。
崔清漪用力推開他，將那把刀刺在了門上：“該說的，我今日都說完了。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情意散盡，屋子裡閃閃爍爍後，又恢複了黑暗。
她下樓後，急忙抓住羅掌櫃，逼問道：“把我的侍女毫發無損送到沈府，明日我若見不到她，你們瀾園，就別想再幹下去！”
羅掌櫃被她這一嚇，頭上出了許多冷汗，來的時候好好的，怎麼出來就像是變了個人。他嚥了咽，準備回答，卻被崔清漪再次逼問道：“方才出去那個公子，往那個方向走了？”
見他顫顫巍巍，崔清漪直接將他推開：“說！”
“東……東邊。”
崔清漪二話不說，就趕了出去，或許是太快太累，冷風吹著她，剛走沒幾步，就像是掉進了冰窟。
她恍惚走著，他現在會不會很傷心，傷心自己沒有告訴他實話。可在她的角度去看，這件事，皆因自己而起，她這個戲中人若不出來單獨解決，日後，這場戲就會越演越糟，越演越亂。
前後都陷入了冰水之中，她的眼淚一直含在眸中，遲遲不肯滴落，繼續往前走，她聽到了風的聲音，冷冽清澈，又像一盞錯認酒，甘甜醇厚。
白霧散去，在黑灰的街道上，崔清漪看清了那人的身影，她邁著步子，急迫從後面抱住了他。
崔清漪小聲抽泣道：“蕭綏，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