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梆子聲被風扯得稀碎。當第一輛糧車碾過護城河邊的蒺藜草時,城牆陰影裡突然響起羌笛聲。
王維維猛地勒住韁繩,腕間銀鐲撞在車轅上,迸出三點火星。
“是二皇子的夜梟衛。“暗衛首領按住腰間軟劍,“他們慣用毒蒺藜開路......“
話音未落,走在最前的挽馬突然人立而起!
月光照見馬腹上密密麻麻的銀針,針尾綴著的孔雀翎在夜風中綻開死亡之花。
王維維反手抽出車板下的牛皮水囊,渾濁的液體潑向受驚的馬匹。
沾染火油的泥漿遇風即燃,瞬間將中毒的馬匹化作五團火球。
沖天火光中,她解開發髻任青絲散落,染血的銀簪在指尖轉出寒芒。
子時的更鼓敲到第三聲時,王維維正站在黑風峽的鷹嘴巖上。
她望著谷底熊熊燃燒的假糧車,突然將發間銀簪折成兩段。
中空的簪管裡掉出粒夜明珠,映出篆刻在簪壁的密文——正是三日前秦翊用箭書傳來的暗語。
“讓張縣令把地牢裡那個假衙役放走。”她將夜明珠拋給暗衛,“記得在他鞋底抹上追蹤用的磷粉,要摻著城南胭脂鋪的茉莉香。“
暗衛領命而去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王維維從袖中取出她送與秦翊獨有的信紙,裡頭還沾著別扭的紅。
她突然想起五日前那個喬裝成災民的眼線,那人指甲縫裡藏著京城最時興的丹蔻顏色。
山風卷著砂礫拍打巖壁,隱約傳來駝鈴聲。
王維維握緊只剩半截的銀簪,任由鋒利的斷口刺入掌心。
有人想要摘桃子,也要問她答應不答應!
王維維招了招手,“去,去查。秦將軍身邊的那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路數。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
“是。”
竹筒在掌心裂開一道細縫。
王維維就著破曉的天光展開染血的素絹,秦翊的字跡被血漬暈染得支離破碎。
當讀到“水源有毒“四字時,她忽然抓起暗衛的手按在自己頸側。
跳動的脈搏竟與五裡外烽火臺的鼓點完全重合。
“傳信給黑水渡的艄公,明日辰時放二十隻灰雁過境。”
她將素絹湊近火摺子,絹帛燃燒騰起的青煙裡浮現金色紋路,“記得在雁足繫上浸過蛇膽的蘆葦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