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卻不柔弱,面板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江元站在門外,額頭抵著冰冷的門框。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驚人,彷彿要沖破胸腔。
方才不小心觸到林霜發絲的手指,殘留著微涼的感覺。
十二歲的少年還不明白這種灼燒般的感受是什麼,只知道每次看見林霜被脂粉裝點的模樣,胸口就會湧上一股無名的怒火。
“進來吧。”林霜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江元推門而入時,呼吸為之一窒。
褪去華服的林霜只穿著素白寢衣,鴉羽般的長發披散在肩頭。
沒有珠釵胭脂的遮掩,那張臉反而更顯出驚心動魄的美。
眉如遠山含黛,眼若寒潭映月,唇色是天然的淡粉,像初綻的海棠花瓣。
“看什麼?”林霜挑眉,這個動作讓他眼尾微微上挑,顯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淩厲。
江元倉皇低頭,盯著自己沾著泥土的靴尖:“那個太監……”
“去把燈芯剪了。”林霜打斷他,走到梨花木桌前。
桌上擺著個青瓷碗,清水在月光下泛著銀光。
他的指尖輕輕劃過水面,蕩起細微的漣漪。
江元機械地執行著命令,銅剪發出清脆的“咔嗒”聲。
燭火熄滅的瞬間,他看見林霜的瞳孔在黑暗中閃過一絲幽藍,像深海中的夜光藻。
“你該回去了。”林霜突然說,目光依然盯著水碗。
江元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沉默地點頭。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見林霜已經坐在桌前,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整個人如同冰雕玉琢的偶人。
少年花匠的手無意識地撫上腰間的柴刀,粗糙的刀柄給了他些許踏實感。
“我就在院外。”江元最終只說出這一句,輕輕帶上了門。
林霜聽著江元的腳步聲漸遠,指尖無意識地在碗沿畫著圈。
水面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倒映出窗外逐漸西沉的月亮。
宴客廳的絲竹聲早已停歇,但城主府依然醒著。
侍衛換崗的腳步聲,廚房收拾器具的碰撞聲,甚至遠處地牢中鐵鏈的摩擦聲,全都清晰地傳入他異常敏銳的耳中。
當更漏指向子時三刻,一陣特別的腳步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軟底官靴踩在迴廊上的聲響,伴隨著玉佩相擊的清脆聲響。
林霜的睫毛微微顫動。
趙靜忠終於回到了客房。
他耐心等待著,直到聽見客房內傳來水聲。
那是侍女在準備盥洗用具,銅盆中的清水晃動的聲響對常人而言微不可聞,在他耳中卻如同潮汐般清晰。
又過了半個時辰,當趙靜忠的呼吸變得綿長規律時,林霜終於動了。
他的手指輕輕探入水碗,指尖觸到水面的瞬間,碗中的水突然泛起詭異的波紋。
林霜的黑發無風自動,寢衣的袖口鼓蕩如帆。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同水墨畫被水暈開般模糊起來,最終化作一縷輕煙消散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