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林霜向前走了兩步,海水浸濕了他素白的褲腳,“陳師傅說,若您能在下月演武中勝過守備之子,就推薦您入青龍衛見習。”
他輕聲補充,“而青龍衛統領,最厭惡虐待奴隸的人。”
潮水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大。
沈千劫抬起眼,第一次正眼看這個救了他的孩子。
林霜漆黑濃密的睫毛浸在暮光中,脖頸線條優美得像白天鵝。
林燼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狠狠踹了一腳旁邊的礁石。
“走著瞧!”他甩下一句狠話,提著鞭子轉身就走。
侍衛們面面相覷,悻悻地跟著小主子離開。
暮色將沈千劫的輪廓,融化成沙灘上一團模糊的陰影。
林霜站在他對面,海水浸濕的素白褲腳貼在纖細的腳踝上,像一圈半透明的繭。
“能站起來嗎?”林霜問,聲音清澈中帶著疏離。
沈千劫試著撐起身體,手腕上的麻繩已經勒進血肉。
他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恰到好處地讓聲音顫抖,又不會顯得過於做作。
林霜從腰間取下一把精緻的銀鞘小刀。
刀鋒劃過麻繩時幾乎沒有聲響,一瞬間解放了沈千劫被蹂躪已久的手腕。
“伸手。”林霜命令道。
沈千劫順從地攤開手掌,掌心裡還嵌著幾粒尖銳的沙石。
林霜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藥瓶,放進他的手中。
“謝謝少爺。”他低著頭接過,聲音輕得像泡沫,“奴隸不值得您這樣的。”
“疼嗎?”林霜問,語氣平靜得像在詢問天氣。
沈千劫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的陰影:“習慣了。”
林霜從懷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沾到的血跡。
沈千劫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長得不像孩童,指甲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像是長期浸泡在海水中的貝類。
“為什麼救我?”沈千劫突然問,聲音脆弱。
潮水湧上來,林霜低頭看著海水在沙地上畫出蜿蜒的紋路,沒有立刻回答。
遠處,一隻海鳥掠過鉛灰色的天空,發出悽厲的鳴叫。
“我不認為,一個人應該承受上位者的遷怒。”林霜終於開口,“哪怕他是奴隸。”
沈千劫無意識地抓了一把濕沙,這個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沒有憐憫,沒有同情,只有冷靜的原則。
他原本準備好的感恩卡在喉嚨裡,變成一聲幹澀的咳嗽。
林霜站起身,“能走就跟我來。”
沈千劫艱難地爬起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林霜走在前方,始終保持固定的距離,既不催促也不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