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柳月陽那邊正獨自睡得香甜,靡音坐在樹下百無聊賴,無聊極了就看柳月陽滿頭的青絲。
“你說你,一個和尚怎麼有頭髮啊?”靡音小聲嘟囔道,頗有些埋怨的意味。
“師父不讓我剃度。”
“哎呀!”突如其來的回答把靡音嚇得哇哇亂叫,一個沒坐穩就歪倒在地。“你沒睡怎麼不早說啊!”
“為何要說。”柳月陽淡淡地瞥了眼大驚失色的靡音,翻個身繼續閉眼假寐。
靡音突然明白跟這個傢伙講話簡直就是雞同鴨講,索性就不再理他了。
過了良久,還是靡音無聊得緊先開了口:“你師父為什麼不讓你剃度啊?”
靡音這句話就像一顆石頭扔進了空氣了,軟綿綿的連回音都沒有。柳月陽這次沒有再出聲嚇靡音一跳,而是呼吸均勻而綿長,彷彿進入了夢鄉。
就在靡音等了好久而沒有得到回應,真的以為柳月陽睡著了的時候,那廝卻又突然詐屍似地坐了起來。
漆黑的夜裡靡音看不清柳月陽的表情,只能藉著昏暗但皎潔的月光看到他黑亮的眸子,好像是兩顆黑暗裡能發出黯淡光彩的石頭,不絢麗,但奪目。
柳月陽一言不發地看了靡音好久,看得靡音正要發作時才張開涼薄的唇瓣開口說話:“可以跟你說,但著實沒必要。”
靡音頓時滿頭黑線,靡音氣沖沖地轉過身,倒在樹下,佯裝睡覺不搭理柳月陽了。
“師父說我命裡有劫。”柳月陽根本不在意靡音有沒有在聽,還想不想聽,只是盤腿安靜地坐著,開始了他漫長的敘述。
靡音雖然打心底裡煩柳月陽,但這時也安安靜靜地支稜著耳朵,漫長的黑夜裡,清朗的男聲像泉水一般乾淨清冽。
“我原本住在建安城,兒時怪病纏身,有個和尚專程到我家來給我治病,不停地說我跟他有緣,後來我就成了他的徒弟。家人為表感激便將我送到靜心寺,跟著和尚吃齋唸佛,永保平安。”
柳月陽說到這裡時卻被靡音的哈欠聲給打斷了,也怪這故事開頭有些平淡,靡音平日裡看慣了情節跌宕起伏的話本子,於是對這些平淡經歷提不起什麼興趣。
柳月陽兀自地笑了笑,沒有笑出聲,像是自嘲一般地笑自己,然後接著講道:“進了靜心寺我便跟其他師兄弟一樣吃齋唸佛,可只有我沒有剃度,我曾私下裡斷過發,卻發現剛斷了的髮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回了原來的長度。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跟師父鬧過要剃度了。”
“這麼神奇?”靡音瞬間來了精神,立馬坐了起來,爬到了柳月陽身邊,一雙眼睛睜得溜圓,裡面滿滿的好奇都快溢了出來。
“嗯,師父跟我說萬物皆有因果,他救我是出於如此,不讓我剃度更是如此。”
柳月陽講這些話時抬頭望著夜空,靡音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他開口問:“那讓你和我一道去建安也是出於因果?”
柳月陽頓時怔在了原處,他若有所思地神遊了一會兒才回過頭去回應靡音的問題,只是轉過頭時靡音正撅著屁股伸頭過來,於是柳月陽回過去的頭好巧不巧和靡音伸過來的頭撞在了一起。
柳月陽的臉和耳根頓時像被煮熟了一般通紅,靡音納悶:“碰在一起的又不是嘴,你害什麼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