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秦淮元氣滿滿的衝進工作廳。
迎著朝陽,在荷葉上的露珠還未乾涸前,撬出已然凝固的銅藝作品,坐在後池的花室中,慢慢打磨。
細細如沙粒一般的銅屑,堆積在秦淮腿上的白布之上,如淘盡狂沙留下的金粉,光芒璀璨。
只有看到這一幕,才能體會,古人將銅稱作‘吉金’的緣由。
虎頭虎腦的兩隻日漸茁壯,如臉龐展開了,多了幾分父親的剛毅,雅呢,鳳眸柳眉,玲瓏瓊鼻,就是性格有點野,每攆著哥哥跑,倒有點像商雅。
正在監護的商雅一臉愜意。
偶爾回頭瞥一眼秦淮,溫婉輕笑。
歲月靜好,安穩如詩。
只有藝術家,才會在某一清晨,出現美好如斯的畫面。
手中銅器,慢慢被打磨掉了不必要的稜角,褪掉陳色。
在陽光下,漸漸迷幻,像是一束陽光,突然一反常態,變成了一朵金色的浪花。
“出人意料的驚喜啊。”
秦淮唇角微微勾起,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
這‘一朵浪花’作品上,蘊含著慣性使然的美學。
在慣性的驅使下,它卷向空,弧度驚心動魄,彷彿下一刻,就要重重拍下!
像極了即將吞噬衝浪愛好者的巨浪。
秦淮仔細審視著這件作品。
他發現:
這種藝術形式,其實是銅金屬在一種奇妙的偉力下,反重力生長。
每一朵細的浪花中,洋溢著活力與張力,掙脫時卻驟然凝固,無序中卻蘊含必然,寧靜中似有海嘯聲輕輕傳出,充滿著矛盾與不按常理出牌的獨特美。
它就像它的鍛造方法一樣。
沒有模具,一切都在巧合中孕育,一切又向必然生長。
這沒有生命的藝術品,集形、色、聲、韻於一身。
秦淮將它捧起。
其實這一朵浪花。
最集大成的地方,並不是形、聲、色、韻……
而是留白,意境的留白……
它靜靜凝固,穿過時間,穿過水往低處走的自然規律,穿過形、聲、色、韻。
帶領觀賞者來到一片沙灘前。
極目遠眺。
是波光粼粼的海域。
時間流逝,銀河旋轉,繁星在紫色的星空如雲遊曳,明月在古老的島嶼懸掛,流照千里煙波,驕陽自海面升起,巨大的藍鯨浮出水面……
一朵的浪花,言有盡而意無窮。
以窺大間,將全世界的海洋,當成了它的留白……
這是秦淮最滿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