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張風鳴還活著?”
諸允爅雖說被楊不留的猜測所動搖,覺得那具焦屍也許真的不是張風鳴,可經由嶽無衣確認之後還是驚詫萬分。他側目看向眉頭一緊的楊不留,繼而問道:“你確定你看到的人是張風鳴?”
“如果只是遠遠看見……我可能也沒這麼確定——”嶽無衣又喝了杯水,神色篤定,“但現在那老小子被我捆在一破廟裡呢,就差扒光了驗明正身了……這總不會錯吧?”
楊不留抿著唇,輕輕放下手中的托盤,轉而繞到嶽無衣身旁,被諸允爅一把拉著坐下,疑惑道:“你是在哪兒找到他的?”
“郊外……也不是,準確地說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躺在一艘船上。”嶽無衣歪頭自顧自地掰著手指頭算時辰,“當時張風鳴被半死不活地扔到船上等著被火燒死——按照火燒的情況和船流的里程,這會兒那艘船應該還沒燒完。”
諸允爅把被嶽無衣叼在嘴裡的茶杯拽下來,嚴肅道:“把話從頭至尾說清楚,什麼船?怎麼被燒了?張風鳴是怎麼回事兒?”
嶽無衣一撇嘴,端坐身姿,掌心在桌子上一扣,拍出聲響,故意擺出一副說書念詞的架勢。
“話說——”
諸允爅抬手在他頭頂一拍,“限你一盞茶的時間說清楚!”
嶽無衣被口水嗆得一咳,老老實實地皺眉回憶起來。
昨夜,嶽無衣奉命守在府衙觀察趙謙來的行蹤。
入夜之初一切無異,後聽得街巷上更夫打更敲梆子喊了聲“三更”,只見趙謙來屋內燭火突然亮起來,屋內人影晃動,不過一刻鐘,自內院後門偷偷潛進一身著夜行衣的謹慎身影,進到院中叩響房門,跟趙謙來私會溝通,得了指令後便又躲進夜色之中。
嶽無衣瞥見面巾底下黃捕快的容貌,卻伏在屋頂聽不大清這二人低聲輕語,只大致聽到說什麼處理得“神不知鬼不覺”,心底暗自猜想也許是有關賬本之事,遂一路尾隨黃捕快行至郊外,卻在他最終進入的那間茅屋裡看見了……
張風鳴?
嶽無衣頭皮發麻後背發涼。他腦子裡認定的張風鳴本是一副焦屍的模樣,難不成——焦屍還魂?
然而來不及多想,嶽無衣快步輕聲伏在窗外,偷聽到了屋中二人所言。
張風鳴夜不能寐,正在借酒買醉,黃捕快趁機在他酒裡撒下一包粉末,而後便詢問其將趙謙來轉移出的賬本藏在了什麼地方。
“我——再說一……嗝,一遍!”張風鳴喝酒喝得有些口齒不清,“扳指被那倒黴催的吞進肚子了……知道在什麼地方……嗝!……知道在什麼地方你們也拿不到……反正他趙謙來也是要銷燬證據……找那個東西有什麼用!”
黃捕快咬牙切齒,強忍怒氣,“可現在扳指被楊不留從他肚子裡剖出來了!一旦被他們發現其中玄機,查到知府大人,那些錢足夠咱們死上七八回的!”
張風鳴端著酒杯冷哼了一聲,“又是楊家的……他們家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張風鳴話音一落便把那杯摻了藥粉的酒一飲而盡,末了還砸吧砸吧嘴,“她要是知道她的刀子割在了誰身上,有她悔的。”
嶽無衣言此頓了片刻,偷偷打量了一下楊不留瞬間無措的表情,緩緩嘆了口氣。
諸允爅握住楊不留冰涼的手腕,指尖甚至摸不到清晰的脈搏跳動。
他猶豫著要不要問一下嶽無衣那兩人是否提及慘死的冤魂身份,嶽無衣卻看向諸允爅的眼神,似乎明白他的心中惦念,輕輕搖了搖頭。
“張風鳴喝了酒便抽搐幾下無力地倒在地上,黃捕快一路拖著他到了河邊,把他扔上一艘早就準備妥當的船,灑了一桶油,把船推離岸邊,扔了一個火把引燃。我見他離開之後當即借力跳到船上查勘,結果發現張風鳴還有一口氣,這才把人從船上拖下來帶到最近的一間破廟,用內力把他吃下的和喝下的東西催出來,綁在了破廟的石像背面。”
諸允爅略一思索,“那船若是被發現,上面沒有屍骨,豈不是……”
嶽無衣一撫掌,“我也是怕這個,那河道有支流,支流河畔是幾戶漁家,船要是擱在那兒,著了火肯定會有人報官——”嶽無衣一挑眉,故作聰明道:“所以我從臨近的一個農戶家偷了只羊扔船上去了……也不能算偷,我在羊圈裡放了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