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春宴是淑妃非要辦的,那她就偏偏安排裴姝在今日出現,讓淑妃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淑妃深一口氣,強扯笑容看著皇后:“皇后娘娘真是好氣度。”
“本宮喜歡看熱鬧些的景色,想來皇上也是。”皇后意有所指。
對面男賓那邊,林內有一座桃花閣。
慕容宇已經帶著一些官員登上了桃花閣二樓俯瞰桃花之景,同樣也眺望到了女眷這邊的景象。
以輕紗為簾分隔,是為了使男女各循其道,不相混雜,以免有違禮數。
但在閣樓上遠眺並無不可。
慕容宇和幾位臣子賞花時聽見劍戈相擊之聲,召人來問話。
聽說是寧安和慕容婉在練槍和練劍,慕容宇饒有興致地登上閣樓觀望。
他們站在朱漆雕花欄杆邊,看見的卻是舞劍的一襲青衣。
一張桃花面容在花雨中若隱若現,劍鋒過處,花瓣紛紛避讓,卻又被劍氣牽引,隨劍身飛舞。
女子的髮絲和裙襬在風中舞動,與飛花交織成一幅流動的畫,令人剎那失神。
那些不曾見過裴姝的少年後生瞪大了眼。
連慕容棣都愕然。
他知道母妃是很特別的人,知道母妃很美,會看書,會作畫,會釀酒……但他不知道母妃會舞劍。
他曾偶然聽人說起過,母妃年輕時風華動人,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輕盈靈動。可他從來沒有見過母妃那樣一面。
印象中母妃和明惠宮裡那棵槐樹一樣,靜默孤寂。
今日,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母妃年輕過,鮮活過。
與慕容宇同齡的官員也俱是一震。
他們中不少人是長安世家子弟,年少時也知道裴姝。
她曾是多少人花前月下的夢,是多少少年的心事。
工部遊侍郎看得喉頭苦澀。
他憶起自己少時苦悶之時。
當年他隨家中長輩去裴府赴宴,見到裴姝後,難抑傾慕之情。
他央著祖母託人上門提親,裴家卻沒有答應。
當時他為這事沉鬱了好一段日子,日日買醉,同好兄弟一起哭。
哭到一半,聽說好兄弟也曾託人去裴家提親然後被拒了,於是又由哭轉笑……
後來,裴姝入宮為妃,成為他們心中遙不可及的一輪懸月。
再後來,裴家出事,裴姝一落千丈。
遊侍郎那時已經成家生子,聽見祖母唸叨:“還好當年親事沒成,否則定然受牽連。若早知如此,我當年連提親都不會去。”
早知如此?
這世間哪有人能早知後來光景?
遊侍郎低下了頭,不再看了。
所有人靜默無言。
慕容宇站在閣樓上,壓著眉頭,眸光凝固。
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