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間在將夜未夜的時候,都安靜得像一潭深藍的湖。
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見薛澈的身影就坐在幾步之外的書桌邊,正在一盞油燈邊看書。
那是個小小的身影,看書的模樣聚精會神。
魏大栓回想一下,覺得薛家祖孫幾代,好像都是很認真的人,做什麼都全神貫注奮勇直前。
他看見薛澈脖子後頸露出一截掛玉的繩子,再看看這孩子的後腦勺,和薛峰小時候有點像。
他之前一直沒有發現過,現在則覺得怎麼看都像。
魏大栓想張口說什麼,發現嗓子幹得發疼。
“魏爺爺,你醒了?”
薛澈聽見動靜,順手從腳邊爐子上的茶壺中倒了碗熱茶送過來。
“魏爺爺,你先喝點水。”
魏大栓接過碗,大口大口地灌茶水。
他從年輕時就這樣,不懂什麼品茶品酒,只知道渴了就大口喝。
喝完了水,覺得幹痛嗓子好了許多,整個人也平靜下來了。
魏大栓看著眼前的孩子,見他的眼睛澄澈清亮,不染風霜血腥。
他不知道為何薛澈會流落到這一方山頭,但他回憶這些日子的觀察,他能確定薛澈在這裡很安全。
除了郝村長外,山上眾人應當不知道薛澈的身份,魏大栓也不打算挑破。
魏大栓:“阿澈,我這是在哪?”
薛澈:“你吐血暈倒了,村民們把你送到虞大夫這了。”
魏大栓撐著身子下床。
薛澈的目光略過魏大栓腳踝裸露的面板:
“虞大夫說你和胡人交戰過。”
魏大栓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看著薛澈說:
“是啊,我以前在西北與胡人打過仗,與薛鳴都一起打過仗。今天我拿著兵器圖紙去找郝村長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以前打仗的事情,身子有些難受,給你們添麻煩了。”
薛鳴?薛澈眼睛瞪大了點。
那是他只在祠堂牌位上見過的曾祖父名字。
魏大栓對薛澈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像爺爺看著孫子一般:
“你若是有興趣,以後我給你講講以前在西北打仗的事情。”
薛澈點頭,當然是有興趣的。
魏大栓站起身子,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說:
“無涯師傅給你打的那把劍太重了,我這幾日有空給你做一把木劍,等你大了些再換鐵劍。”
“謝謝魏爺爺。”薛澈覺得魏爺爺醒來後,對自己的態度變得很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