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粥,”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恰巧吃到了一口帶著焦糊味的粥,我有些費力地梗著脖子把它嚥下去,然後繼續向陸知昀道謝,“我正好也餓了,沒有你的粥我還真不知道吃什麼。”
空空如也的胃裡被熱騰騰的粥給填滿,餘溫好似能一直蔓延到我的心裡,我笑著去看陸知昀,不管其他時候我是什麼態度,起碼這一刻說謝謝的我挺真心的。
陸知昀被我這樣感謝了一下有些高興得飄飄欲仙,全然不見昨夜在門口非要進來的強勢。我聽見他喉嚨間開始發出小聲的哼哼,這是他心情愉悅的表現。
“沒關系,一點小事而已,我也不是第一次煮粥了。”陸知昀的話裡明顯有些沾沾自喜的意思在,我回頭看他,一長條人抱著膝蓋坐在我的床邊。
也是,我和陸知昀認識了兩個月就知道好幾個和他告白的,一看就不是身邊缺人的,過去給物件煮過也合理。只是白瞎我剛剛腦子裡還浮現出陸知昀站在灶臺前面不熟練的樣子,原來還是個熟練工。
我想起來自己的櫃子裡還有吃了一半的海苔芝麻肉鬆,之前做成飯團分給陸知昀吃的時候他也誇過味道好,現在拿來配粥也不錯,不至於吃得嘴裡沒味。
起來走了一圈,我發現本來面積就小的房間現在多塞了一個人顯得更加侷促,房間裡只有一張椅子更沒有專門的餐桌,我是坐在書桌前吃的,而陸知昀只能坐在我的床邊。
我默默地看著靠著的床邊席地而坐的陸知昀,明明生病的是我,他卻也顯得比平時淩亂。
陸知昀穿一件很皺的t恤,下身的睡褲也皺皺巴巴,蜷縮身體坐著的時候露出一截細皮嫩肉的腳踝。他故意留長的頭發好好打理的時候有種雌雄難辨的獨特風格,現在嘛…不違心的話只能說和街上的hoeess形似。
現在的氛圍有些尷尬,陸知昀在我身後傻樂,我卻沉浸在自責裡。我趕緊扯些有的沒的話題:“你什麼時候買的鍋?我記得你房間裡不是沒鍋嗎,總不能…”
總不能是為了我特意去買的?
“是你的鍋,”陸知昀說話的時候在看我的眼色,似乎是怕我會因為他隨意拿了我的東西這件事情跟他生氣。我失笑,笑我自己是異想天開,居然能以為陸知昀是特意為了我去買了口鍋。
“我一會兒把鍋洗幹淨了給你送回來。”陸知昀很快地補充了一句。
我對他搖搖頭:“不用,我自己拿回來洗好了,這個碗我一起洗了你再來拿……哦對了,你那還有別的碗嗎?”
我與陸知昀在許多地方都天差地別,但這一點似乎格外明顯。
時時秉持著“在愛丁堡沒必要交朋友反正一年就回國”這樣的心態,讓我的邊界感快要顯形成一堵包圍著我的牆,即便陸知昀就住在我的隔壁,我也幾乎不去他的房間。
而陸知昀和我完全相反,他才認識我多久,出入我的房間就已經幾乎到了無人之境。
我並不想因為還個碗這種小事就進他房間,但想到陸知昀這種幾乎不自己動手做飯的人可能家裡就這一個碗。
於是我不得不說:“我吃完了就給你洗幹淨,你直接帶回去就好,然後順便把我的鍋拿來——不用洗幹淨,我自己洗就行了。”
陸知昀沒有推辭,我覺得他一向知道我並不喜歡入侵別人的領地。
一碗粥很快就要被我喝得見底,邊吃我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陸知昀說話:“你還有作業要寫嗎?”
“有,”陸知昀說有,我卻見他在搖頭,“不過快好了,反正我今天不去圖書館,你還生病呢身邊沒人怎麼辦。”
我有些絕望地嚥下最後一口粥,為了堵住陸知昀的嘴,讓他不和剛才一樣莫名其妙地說點什麼“不許找別人”的話, 送客的話我竟一下子說不出口來。
於是我改道去刷碗,回來時發現很沒有邊界感的陸知昀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我的床上,用手蓋著眼睛,睡褲又向上捲了一截。
“起來!”我拿了袋裝的藥在陸知昀的耳邊抖,一邊想伸手推他。最終我猶豫了,任何肢體接觸在草木皆兵的人眼裡都可以被指認為親密,我只虛虛扯了下陸知昀的上衣下擺,見他沒反應也沒有再管,就放手去接水喝藥,準備把心裡那句“要睡回你自己房間睡”和藥一起嚥下去。
陸知昀大喇喇在我的床上翻了個身,朝我很無賴地說:“不起,要不是我不放心你我守著你幹嘛,在你椅子上坐了半宿,實在困了才趴你邊上睡的,你現在讓我躺會兒都不行?”
陸知昀躺在我沒來得及收拾的單人床上,領口一直掉到了鎖骨下。我不知道是誰教陸知昀的這種招式,他說的話讓我再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甚至連看向他的目光都顯得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