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該是走遠了些,因為廣播的背景聲漸漸微弱,再開口,已經換了一個人。
熟悉又陌生的人。
聲線繃得極緊:“理由。”
時隔一週,第一次交流。
莊殊絕站累了,也不嫌髒,往梧桐樹上一靠,仰頭接受陽光穿透葉隙斑駁落下,光斑烙在她面頰:“看見你就煩,算不算理由?”
那頭聲線低下去,聽著挺心平氣和:“少年新事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
“是啊。”
沈錫舟輕哂:“就像男人,你想惹就惹、想踹就踹,是吧?”
好一個賊喊捉賊。
莊殊絕最後笑了下,說:“對,尤其是你。”
韓家志去公司了,在月子中心陪著趙嵐的是外婆,莊殊絕進門之際,聽到她們母女二人的爭執。
好像是外婆開玩笑說韓天賜眼睛小鼻子大,不夠好看。
趙嵐發飆:“你不想來我沒有逼你,不用到我面前說這些話,惹我不開心。”
外婆訕訕地:“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你們能有自己的兒子,我當然為你們開心,你不知道,我從前總覺得對不住家志,見到親家母我都不敢大聲說話。”
“你怕她幹嘛?”趙嵐不屑道,“又不是老韓親媽,我根本懶得搭理她。”
陸千帆還在邊上,面露尷尬,莊殊絕更是難堪,在媽媽和外婆說出更過分的話之前,她推門而入。
裡頭母女倆被她們嚇了一跳,互相交換過眼神,外婆揚起笑招呼她:“殊絕放學啦?千帆也來啦,好久沒看到你了,越來越漂亮啦。”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們的對話,莊殊絕根本無法想象,一直以來對她寵愛有加的外婆,其實一直都看不起她的性別。
韓天賜的出現,正在一片片瓦解她的世界。
所有她習以為常的人和事,都會突然在一個她不設防的節點,換上陌生的面孔。
從月子中心出來,兩個女生漫無目的走在街頭。
陸千帆不知該怎麼安慰莊殊絕:“我以前也堅決反對我爸媽生二胎。”
莊殊絕說:“你以為我沒反對。”
陸千帆悶悶地說:“但有時會想,要是他們能複婚,我情願有個弟弟妹妹。”
莊殊絕說:“別傻了。”
“你也別想了,不管別人怎麼對你,至少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陸千帆圈住她的脖子,“我們去拍照吧,聽說南江公園的花全開了,正好試試我新買的相機。”
這天下午,莊殊絕傳了一張照片到空間。
黑長直,在春光爛漫裡回頭,陽光穿過頭發和睫毛,照成半透明,一字肩毛衣讓漂亮的肩頸線條一覽無餘,長發掩映下,薄背上兩扇蝴蝶骨依稀可見。
四圍的花海黯然失色。
陸千帆作為攝像師,興奮了好幾個小時,大誇特誇自己的攝影天賦。
這張照片的點贊和評論數也突破了莊殊絕的個人記錄,手機瘋狂彈屏空間訊息,就沒停下來過。
她頻繁上線,光陸千帆看到的就有好幾次:“我還以為就我這樣。”
莊殊絕手指蜷了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