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趴在收銀臺上發呆放空時,目光總能準確地與梁懸想對上。
也不知道是因為對方一直在盯著自己看,還是他總能精準地捕捉自己無意識飄遊著的方向,總能讓他的視線落在確切的焦點上。
梁懸想盯著人看時目光十分坦然。
年紀比喻念小的人看他時,目光裡往往帶著躲閃和羞澀的意味,說話時尷尬地來回看周圍的事物。
年紀比喻念大一些的人看他時,目光裡又透著毫無顧忌的打量,視線落在他後頸處不加遮蓋癟癟的腺體後,往往便又帶上了輕蔑。
而梁懸想看著喻念時,目光內裡像蓄著深邃平靜的夜海,意味難明,幽靜的眸色中蘊著喻念看不懂的情緒。
喻念覺得自己被那情緒包裹著,産生了一種好像在對方目光所及之地一言一行都被珍重注視著的感覺。
他向來是不畏與人對視的個性,只是有時對上那雙眼睛時,胸口處像突突地敲著越來越密集的鼓點。
心髒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拉拽著,手指如過電般微微顫抖,呼吸也跟著亂了節奏。
兩人一起下班回家時,喻念試著不再緊挽著對方走路,刻意在兩人之間留著距離。
倒是梁懸想在走動時肩膀和手臂會蹭到他的,喻念縮抱了手臂看過去,對方就會湊過來問念念是不是冷?
喻念氣悶,又搭了手去挽他的手臂,拽著他往家走。
兩人的手臂緊纏,梁懸想身上帶著體溫烘過的洗滌劑的味道,喻念幾乎是掛在對方身側,冷風灌不進懷裡。
他又不禁想,怪不得看到很多結伴走的年輕人都喜歡這樣挽在一起。
喻紀最近回來得早了些,喻念一開始擔心這段時間他過於操勞,但見到時卻覺得他一切都好,甚至又回到了原苓去世前開朗健談的樣子。
他會停不下來地說著交易市場現在的改變,比如更多下城區的居民有了在裡面擁有攤位的資格,不僅是上城區的居民會來採買,當地的一些官方機構也會來派人來幫持。
“我一邊賣自己收購的東西,一邊幫忙轉賣收傭金,還有成餘哥……”
喻紀的話說到一半停了,有些猶豫地看向喻念。
喻念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接著發現梁懸想也轉了頭在看他。
許是看喻念滿臉掛著問號的神情自然,兩人又轉過頭去。
“成餘哥現在會和我一起去賣東西。”
“哦,那不是挺好,家裡沒有為難他嗎?”
喻紀搖搖頭,好像也不太明白其中的緣由。
“對了,小梁哥,”喻紀抬頭看向梁懸想,“我那天又看到你讓我找的那個人了,他找到我的攤位,讓我轉問你,還記不記得林稚,看起來好像很擔心你的樣子。”
梁懸想手裡疊著卡紙,是昨天店裡來的小孩兒教他的。
他手指靈巧翻轉著,一隻白色的紙鶴現在手心裡。
手遞到了喻念面前,紙鶴栩栩如生,十分精巧。
喻念茫然了一瞬,臉上有些僵硬的表情又緩下來,接過了那隻紙鶴低頭看著。
“不記得。”梁懸想的語氣十分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