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是不是方從桐,跟你有什麼關係?”蔣邃勾唇揚眉,眼神淡淡,帶著深意的看著她。
方從筠張了張嘴,卻啞然無語,在蔣邃的目光下說不出話來,好像她多說一個字,會被他抓住什麼漏洞。跟她有什麼關係?方從筠抿唇,悵然笑了笑,定定的回望著他:“因為他是我弟弟。”
哪個他?童童還是方從桐?
不過蔣邃沒有多問,在他看來,自然說的是童童,決不能指方從桐。
方從筠站起來,藉著居高臨下的氣勢道:“現在明州,方從雲和方從正鬥得熱火朝天,你在這個時候把童童推出來是用何居心?之前你說受人之託,待童童回京也是待他去見他的親人?”
“可是方家的人死絕了,他還有什麼親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方從筠覺得十分暢快,方家人都死絕了!反正一屋子都不是什麼好人,早死早超生。
說完後,方從筠合掌一笑:“是了,還有方從雲這個庶姐。”笑容如剎那煙花,轉瞬即逝,“可是方從雲在京城的時候,你怎麼沒把童童的身份說出來呢?怎麼沒讓她們姐弟相認呢?反倒是方二小姐回明州了,你才放出風聲。”
蔣邃無奈攤手,忍不住吐槽:“你有功夫瞎想這麼多,怎麼不好好想一下童童是方從桐的可能性呢?”
“這話我只說這一次,你愛信不信。”蔣邃被她唸叨得耳根子都煩了,“童童的確是方家票號的三少爺方從桐,當年的死嬰不是方從桐,是被調了包的。”
還想要滔滔不絕的方從筠瞬間啞了聲音。
調了包的?
……
在方從桐還在她娘肚子裡的時候,方從筠十分期待有個弟弟出生。倒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情深,畢竟他都沒出生呢,沒見過面沒說過話,只看著他還沒有出生,將她相依為命的親孃折騰的吐下瀉不得安生,沒記仇他算不錯的了。
她喜歡他的原因很現實很功利。
自打大夫說她娘這胎是個兒子後,她們的日子好過多了,渣爹依舊不看重她和她娘,但會時不時的派下人過來問候幾句他兒子的情況;下人都是看菜下碟,也一個個立馬轉換了態度,不敢像以前那麼放肆。
她那渣爹寵妾滅妻,但更重子嗣,想要個兒子繼承香火,人到年了,在寵妾那塊田裡辛辛苦苦耕耘了那麼久,也只有一個女兒,反倒是一次意外,她娘有了!
渣爹倒是無所謂兒子是誰生的,再不喜歡她娘,那也是自個兒八抬大轎娶進來的正室,兒子從正室肚子裡出來也不錯,起碼身份小妾肚子裡鑽出來的要高多了。
立馬看見的好處讓她喜歡了他,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那方家票號偌大的金疙瘩啊!
可能是她爹虧心的事做太多了,傷了陰德,大半輩子再努力都只有兩個女兒,別說兒子了,連多一個女兒都沒有。
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嫡支只有兩個大女兒,嫡出的大女兒不得喜愛,多留她在家裡吃一天的方家飯都嫌棄得不行,更別提日後讓她招婿入贅,繼承方家票號了。
二女兒倒是有一個極其得寵的姨娘生母,本人也很討喜,甚得父親的歡心,可惜身份差了,算渣爹想讓她留下來招婿,繼承方家票號,方族人也不會同意的。
族內的大家一堆人正盯著方家票號這塊沒主的肥肉呢,垂涎三尺,蠢蠢欲動。
那個時候的方從筠還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壓根都沒有想過自己站出來,不過小小的年紀也早有了計劃,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已經做好了日後帶著嫁妝去婆家發光發熱的打算。
結果這時,她娘懷孕了,是個帶把的,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方家所有產業的兒子。
哪怕等他長大成人,可以接手方家票號了的時候,方從筠估計早被渣爹趕出家門許配人了,不過沒事,她還有後半輩子的好幾十年留著等弟弟長大,依靠他耀武揚威呢!
方從筠這麼懷著十分期待的心情,在母親含笑的眼神下溫柔的摸著她的一天天漸漸鼓起的肚子,滿懷期待的等著他出世。
裝得久了,漸漸也有了真感情,滿腔的慈姐之心無處可發,積累在一處等著他出來,全灑在他身。
然而……
方從筠如今回首往事,想了想,覺得自己當年對方從雲那般的好,可能不全是因為眼瞎,也有可能是因為那積累了十個月的滿腔慈姐之心落了空,失望之下便發在了彼時還算惹人憐愛的方從雲的身。
……
蔣邃擰著眉頭,看著眼前一臉倔強的年輕女子,只板著臉低著頭,半天不說話,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好歹相處幾個月,他是知道她的性子有多倔多要強。
只是沒想到現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還是老樣子,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