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娶菊若,紫雲是理解的。像紫冰所希望的那樣:兩個人一輩子一直走到白頭,中間沒有旁人摻雜的愛情,似乎是種奢望。這些她都明白,眼見的菊若也是溫良純孝的好姑娘,可是進了清逸齋,眼淚還是忍不住地流下來。
此時,八王進了洞房,麟兒已經睡了,整個南清宮都安靜了下來。清逸齋在後園更安靜。她可以聽到風吹過竹梢的聲音,聽見花瓣掉落的聲音,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皎皎的月光透進屋中照在床上,紫雲柔腸百轉。
紫雲想起紫冰心有所思,愛在紙上寫兩句。她起身走到桌前,桌上的紙硯陳設如舊,靜待筆墨。只是首頁的紙張因常年的日曬略略發黃微微卷起。她揭去首頁,撫平紙張。
她知道紫冰不喜歡那塊“鳳去臺空江自流”的硯臺,只在刻有“鳳凰臺上鳳凰遊”的硯臺裡蘸了蘸墨,抬手在紙上寫道:“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可她心裡那句“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是怎麼也寫不出來的。
紫雲呆坐了一時,也就在清逸齋睡下了。只是她不知道八王在牆外站了一時,直到她睡下了,才悄悄離去。
次日清晨,菊若按照規矩給紫雲奉茶。紫雲接過喝了一口,拉過菊若的手道:“當初我出嫁的時候,我孃家小妹往我手裡塞了一個桃子。現在不是有桃子的季節。我繡了個荷包,送你算是見面禮吧。”
“多謝王妃!”菊若忙行禮謝道。
紫雲一手拿過繡著桃花的荷包,一手拉著菊若由衷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謝謝王妃!”菊若知道紫雲親手繡給她,喜不自勝。
“叫王妃就生分了。叫我姐姐吧。”
“不不,王妃,規矩是不能亂的。”菊若忙推辭。
紫雲笑道:“一家人哪有那麼多規矩?紫冰走了以後,再沒有人叫我姐姐了。”
菊若見紫雲說的懇切,答應道:“多謝姐姐不嫌棄。”
紫雲見菊若仍有些侷促,笑道:“你別拘束,慢慢兒熟悉熟悉就好了。當初紫冰在家裡是沒規矩慣了的。你要像她一樣才好。”
菊若如釋重負地點點頭。紫雲溫厚大氣、菊若和善懂事,南清宮雖無當年紫冰在時那般氣氛活躍,倒也和和樂樂。
這份平靜寧和很讓呼延王爺羨慕。雲龍與賜婚的妻子呂彩霞一直不睦,兩人分房而居。若不是彩霞偶爾會找雲龍生事,實在很難把二人聯絡在一起。呼延王爺看著也是心焦。好不容易盼來一樁喜事,雲祥還不樂意。
雲祥接到書信,回到京城,直奔雲龍的書房:“這又弄的什麼事兒?在邊關待著也不消停。這會子又給我娶什麼親?鬧得你還不夠啊?”
雲祥這一串連環炮,說得雲龍倒是笑起來了。雲龍合起書,擱在桌上,道:“你也別牢騷。好幾年了,你也該忘了。”
“你說的輕巧,你忘了嗎?你能忘了紫冰嗎?”
雲龍的笑容在眼角眉梢驟然淡了幾分。
雲祥才不在意大哥的變化,又道:“你看你都忘不了,為什麼我就要忘?”
“雲祥——我們和你不一樣。你又何苦……”
“大哥,我不像你……這門親事我不要!”
“雲祥——”雲龍抓住要衝出門的雲祥。
“軟弱,懦弱——”雲祥大喝兩聲就飛跑出去。留下雲龍眉心抽搐無言。
雲祥的婚事是父母定好了的,不會因為他不同意就取消。這次通知他回來,就是娶親的。沒幾日,大紅花轎就進了府。雖然沒有像皇上賜婚那樣氣勢恢宏,倒也喜慶熱鬧。
快要拜堂的時候,雲祥死活不去:“大哥當初不也沒拜堂嗎?”
“一點好的不學!”葉夫人氣得指著雲祥,又一把拉過雲龍:“去,把雲祥勸好。”
雲龍只得道:“我那事出有因。爹孃給你選的新婦不錯。爹和常大人同朝為官,來賀喜的官員們都看著呢。你這樣,不是給爹找麻煩嗎?”
“我就是不去,誰娶得誰去!”雲祥在他大哥面前一向是任性慣了的。
“雲祥,你給我滾出來!”呼延王爺大吼一聲:“你今天要是胡鬧,我就軍法處置你!”
雲祥歷來還是畏懼呼延王爺的,只得不情願的迎娶新婦。新娘娶進來,他卻擠在雲龍的書房裡睡。面對冷落,新婦梅影不卑不亢,按時晨昏定省,守著空房倒也心靜。
雲龍冷眼旁觀了幾日,有些不忍心,勸道:“你這樣也不是回事兒。我看這梅影是個好姑娘,你何必來和我過一樣的日子?”
“這不是挺好的。小時候想兄弟倆睡在一張床上,都沒機會。現在終於有了。”雲祥不以為然。
“雲祥,你以為這樣的日子真的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