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紓終究還是沒有走。
自從沈太太開口的那一剎那,亦或是看到沈教授手中熟悉的飲料瓶的時候,她再也邁不出一步腳步。
飯桌上,父母對她依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但只要不再是視若無睹,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大多的時候,都是沈教授和顧如歸在談話,沈太太遇上感興趣的話題偶爾會插一兩句話,唯獨阿紓一語不發,默默地扒著碗中的飯。
她早就知道顧如歸很優秀,可此刻卻不免對他的博學肅然起敬慘。
沈教授丟擲的話題,前至人文歷史,後至社會經濟,他都能一一對答入流,偶爾還提出幾句出色的論點,引來前者頻頻點頭讚賞。
阿紓起初聽得認真,後面慢慢注意力就轉移到自己的碗上,以至於顧如歸喊了兩聲,她才一臉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拓”
顧如歸一手拿著一瓶紅酒,一手無奈地抬指按了按眉心,說:“我是讓你把手邊的啟瓶器給我。”
阿紓“哦”了一聲,拿過啟瓶器就要遞給他的時候又縮了回來,她狐疑道:“你們剛才不是已經喝了好幾杯了?”
顧如歸目光示意地朝沈教授方向睇了一眼。
沈教授耳根子幾乎紅透了,顯然已有幾分微醺。
阿紓蹙了蹙眉,毫不猶豫地把啟瓶器一收,“適量飲酒。”
她說完,也不顧飯桌上其他三人的目光,繼續埋頭吃飯。
顧如歸有些無奈,但是見她一副不容商量的態度,只好地把悻悻地酒瓶放下,朝沈教授試探地開口道:“教授,要不我下次再陪你繼續喝?”
沈教授冷哼一聲,顯然有點不高興。
沈太太連忙舀了一碗湯遞給他,幫著顧如歸打圓場,“差不多就得了,小顧等下還要開車,酒駕多不安全,你也是,喝點湯解解酒,不然等下血糖升起來夠你受的。”
沈教授瞪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開口:“我都不知道我們家的碗有那麼好吃!”
話落,阿紓看了眼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空空如也的碗,視線怔了怔。
顧如歸盛了一碗湯遞給她,溫聲道:“別隻顧著吃飯,喝點湯吧。”
阿紓本想說不用,但注意到父母的目光都在他們身上時,只好咬唇把空碗推開,低聲道了句“謝謝”後,把湯接過。
她垂頭啜著湯,飯桌上已經恢復了初始的模樣,沈教授和顧如歸依舊高談闊論,似乎已經忘了剛才因她而起的不快。
阿紓握著手裡的啟瓶器,悄悄地鬆了口氣。
吃完飯後,顧如歸併沒有馬上急著告辭離開,而是陪著沈教授繼續喝茶,藉以揮發剛才喝的兩杯酒的酒氣。
阿紓幫著沈太太把碗收進廚房,驚鴻一瞥下發現沈教授所用的茶杯有些熟悉。
而那套茶杯,似乎與她之前在茶具店看到的有些相似,但是茶杯的色澤和質地,卻明顯要好很多。
像是印證她的想法一樣,沈太太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那套茶具是小顧上週送過來的,說是別人送給他的,他又正好用不上,就給沈教授拿了過來。”
對於沈太太主動跟她開口,阿紓怔了怔,而她也並沒有想到,那時顧如歸口中要送禮的長輩竟會是自己的父親。
她垂頭沖洗盤子上的泡沫,回答:“不是別人送的,是他特意去挑的。”
“嗯?”沈太太疑惑地看著她。
阿紓頓了頓,“我跟他一起去的,但是沈教授手裡的這套比我挑的那套,材質成色卻好上很多,顧如歸為了這套茶具,應該費了不少心思。”
話落,沈太太沈默了一會,“早知道這茶具這麼貴重,我就不應該讓老沈收下。”
阿紓抿了抿唇,沒有告訴她,顧如歸那樣的人,既然打定了要把東西送出去,怎麼會讓他們有拒絕的餘地?
於是她拿過乾毛巾,把盤子拭乾,“收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