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匪一共殲滅三千五百八十人,其餘匪類四處逃散,至今仍在追捕當中,但是因為那群匪類無畫像,更無身份,又刻意潛逃,要追回談何容易。
“你是懷疑,那方家管家與關中匪有關?”
宇文昊捏了捏眉心,“細細想來,當年為何剩餘的匪徒會一夜間銷聲匿跡,齊康周邊村鎮未曾詳細統計過人口,又因為海嘯,村鎮的名單丟失,官府未有備案。在扈神醫找到救治寒疫的法子後,疫帳湧進了大批災民,齊康郡王不疑有他,如今想來,若是潛逃的匪類,藏在了災民中,倒是當真能矇混過關。”
“若那方家管家當真是關中匪,那方家豈不是也是……”如此一來,這樣牽連的事情又極多了。
“不僅是方家,還有歙縣的縣衙,還有前幾日墨宿等人所查,那盜你手鐲的盜賊,以及整個歙縣和十里八鎮的異常之處。前兩日我去試探了翁前輩一番,關中匪在江湖中惡名遠播,是朝廷的毒瘤,翁前輩雖是劫富濟貧,但是他劫的人也有朝堂之人,所有也是惡名,如此一看,翁前輩所說的熟人,未必不可能是關中匪。”
年韻抬頭,黑暗中看著宇文昊怔怔道,“那豈不是說,歙縣壓根兒就是個匪縣?”
就算不是所有百姓都是匪類,可是如果有匪在縣衙中,就是匪在操控這一個縣。
歙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附近村鎮加起來,也有一兩萬的百姓。
當真應了當初他說的那句話,讓匪抓匪,如何能有結果?
可如果是這樣……如何能分得清,哪些是匪那些是民?十年過去,匪民早已同化……
“只是這個猜測,若要證實還需要證據……”宇文昊嘴角帶了些悲涼,“這一次阿方的死,正好以方家為突破口,順藤摸瓜下去,抽絲剝繭,也許能查明真相。”
“那你準備如何做?”年韻遲疑道,“匪民同化,想來就算有匪,他們如今大都生兒育女,不乏有改過自新之輩,就算查出真相,真要追究當年之事嗎?”
而且要查,要如何查?
“其實此事已經過去許久,若是他們一直安分守己,查與不查都無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方家行事,如此霸道,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到時候要查,必也會以近年來所作所為而論……”宇文昊思索道,“只是那歙縣的知縣,唯有找到縣衙的錯漏,有確實的證據,以其他名義問罪。”
年韻蹙眉,“如果那歙縣的知縣與匪有關,他如何做上知縣的?那顧知縣上任的時間也不算特別長……”
齊國的朝廷官員,沒有說一個人能在同一個地方一直任職,而是五年一換。
五年根據這個人的表現,考慮是提拔還是下降,顧笙是前年接任歙縣,那在之前,是新趕考的舉子,還是從別的地方調任?這些東西,都是要來人查的。
“好了……快睡吧……”宇文昊拍了拍年韻的小腦袋,輕聲哄了幾句。
好不容易,二人才睡著。
歙縣縣衙卻是神經緊繃,顧笙焦急的來回踱步,“讓三哥低調一些,他竟然放火燒村,那些人可是南陽王府的人,這若是倒查下追究起來,那我們豈不是……”
杜淳陰鬱著目光,一生天青色長袍,看起來斯文儒雅,眼底的戾氣,卻十分重。
“你怕什麼!十年過去,該洗乾淨的都洗了乾淨,誰也查不出當年之事,若是他們當真要追究,那也找方家……”
顧笙怔住,氣息微喘,“七弟,你這是什麼意思,那是我們的三哥啊!”
杜淳眼底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什麼三哥?沒有血緣關係不過是一群為利益而集結在一起的烏合之眾罷了。
冷笑了一聲,“我可沒叫過他三哥……這樣的事情,他仇中溪當年做的時候可沒有手軟過……”
顧笙眉目一沉,不可置信的看著杜淳,“三哥當年若不如此做,咱們一個都逃不了!”
杜淳轉過身沒有說話,望著夜空的明月,冰冷的目光中是等待許久,終於要雲破日出的期盼。
所以,為了自己能苟延殘喘的活著,要不惜一切代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