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怎麼追上母親的?”顏言對他們的愛情故事頗有些好奇。
“你有心上人了嗎?”長者慈愛地看了他一眼,“有了就知道該怎麼追了。”
顏言想到沈昀,心口一痛,臉微微有些紅:“我以為,生死之間,才見真情。”
“這你就說對了。”長者認同而贊賞,“不愧是邵光的兒子。”
結拜之後,邵光經常來看望齊顏和沈桓,在露臺上飲酒暢談,漸漸地三人之間的話也就多了起來,沈桓便向邵光有意無意地透露了自己無法進入沈園的苦悶,邵光醉酒之際,俯身下的眼神卻很清明,他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拍了拍大哥的背。
結果可想而知,很快,沈桓就順利地在無垢園裡謀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位置——門房,這個位置能接觸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每一步都是沈桓的選擇,但每一步也都在邵光的計劃之中,若說邵光沒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只是沈桓發現的時候,已太晚了。
沈桓很快被人賞識,兩年後就被提拔到了中層,從此四處奔走,一步步踏入沈家的權力核心圈。只是可惜,他也因此一步步遠離了齊顏的世界。
無垢園與外界的溝壑是如此之深,他又是如此醉心於無垢園的風光和機遇,乃至於母親病危,竟然都一無所知,待趕回來時,沈母已經停靈三天、預備下葬了。
齊顏為此哭紅了眼睛,四處求告無門,手忙腳亂之際,邵光趕來,他一言不發,幫著齊顏上下內外打理好相關事宜,也見證了沈姨含恨而終的全程。也許就在某一個時刻,邵光熬紅了的眼睛走到了齊顏心裡。
這天,邵光守在靈前累得點頭如搗蒜,齊顏剛洗出一條熱毛巾要幫他擦臉,街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響,突然手上的毛巾就掉了。
“桓哥!”齊顏看到沈桓,眼圈瞬間就紅了,幾步沖了過來狠狠地捶他,口中嗚咽,“你怎麼才回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沈姨最後唸的都是你······”
“都是我?”沈桓看著已經變成靈堂的家,怔怔道,“這是怎麼了?我娘,怎麼了?”
“桓哥,”齊顏哭了,“你別難過。”
彼時沈桓已經不再是穿著補丁衣服的窮小子,他西裝革履、打扮齊整,看向滿身塵土、滿臉青茬的邵光,覺得恍若隔世。
“我不難過,”沈桓立在原地,腦海中重複著齊顏給他擦臉的畫面,“你怎麼來了?”
“大哥,你回來就好。”邵光起身,神情帶著疲憊,“三天的靈,我替你守過了,沈姨在天之靈,不會寂寞冷清·······”
沈桓猛地按住他伸向肩膀的手,抬眼問他:“我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邵光沒抽動手,帶著滿眼血絲嚴肅地看了回去,“我接到訊息,就趕來幫忙了,有什麼問題嗎?”
沈桓瞪了回去,嫉妒使他燃燒。
只要邵家知道訊息,就能讓自己知道,沈桓機敏地察覺到了這裡有問題,卻未曾想過,自己在外漂泊,難免無法及時接到訊息。
“桓哥,有話好好說。”齊顏蹙眉阻止道,“沈姨還看著呢。”
兩人對視一眼,各退一步,只是未曾宣之於口的秘密終於發酵,暗中的較量已露鋒芒。
夜裡,沈桓抱著那本印花日記輾轉反側,後半夜終於睡下後,他噩夢連連,時而夢見母親不甘心的雙眼,質問自己為何還沒進入沈家;時而夢見自己給那些權貴們點煙,手不住地抖;時而夢見自己不經意一瞥,從豪車裡看到邵光精緻的側臉,時而夢見齊顏牽上了邵光的手、笑著幫他擦汗······不明不白的出身、一無所有的身家、希望渺茫的愛情······最後,他在夢裡失去了所有,將四肢蜷起,終於忍不住痛苦地嗚咽夢魘了起來。
“桓哥,桓哥?”齊顏的聲音喚醒了他,“醒醒!”
沈桓於夢境中驚醒:“阿顏!”他將齊顏抱入懷中,深深印下了一個浸滿恐懼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