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長珩還在青陵胸前的玉佩裡,雖說青陵是純陰體,但終歸是個活人,命格又這樣不好,他平日裡都會將自己的陰氣收著些,盡量不讓青陵受影響。
於是在珞迦看來,他根本不知道青陵就是昨夜的房中人,只是覺得路上遇見個奇珍異寶。
那還有什麼好想的,搶了就是自己的。
至於他身邊坐著的那兩個人,看似是中原的正道之人了,珞迦也不怕,這樣的人,他殺過不少。
“往哪看呢?”祝樂知將筷子往桌上一拍,一身的匪氣又露出來了,“眼珠子不想要了就跟姑娘直說,幫你挖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光看著多沒意思啊。”
珞迦不語,只深深地看了眼青陵,便挑了個桌子坐。
他原本想直接退房離開的,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我真…”祝樂知氣笑了,“良言難勸該死的鬼,等死唄。”
青陵吃飽了放下筷子,心想挖人眼珠子就算勸了,這姑娘脾氣是不怎麼好,但他很平和,“隨便吧。”
“他身上有用鬼煉成的法器。”妙緣壓低聲,“人骨做的,應當是牠西那邊兒的和尚,他們的法器多是各種人骨血肉魂魄煉出的,當年大夏平定諸國叛亂時,陰行中人也有交手,牠西輸得難看,要他們百年內不許涉足大夏半步。”
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
陰行也是行當,誰壞了規矩,那就人人得而誅之。
“這早過百年了,那條禁令攔不住他們。”祝樂知的臉色遽然沉重下來,她忖量片刻,有些欲言又止。
“吃飽了就走吧。”青陵看出她有話想說,便與幾人回了客房,三個人三間房,他們進了昨夜青陵的那間房,商長珩的陰氣頃刻將客房籠罩。
祝樂知這才放心開口:“通州祝家是古時傳下來的陰行世家,在大夏陰行如今的傳承中,稱得上魁首,族人外出歷練也都領了族令,我離家時,父親蔔了一卦,為離卦,上離下離,九四爻,突如其來如,焚如,死如,棄如。禍患有死棄之相,兇險萬分。”
這卦聽著就大兇,青陵蹙眉便問:“是說你此行會有危險?”
祝樂知被他打斷了一下,也只是搖搖頭,接著說:“這卦象不是為我蔔的,今年總有藩國陰行之人涉足中土,如今的陛下…年紀也大了,這卦,蔔的是國運。”
“國運?”妙緣淡定不能。
佔蔔國運弄出這樣大的兇相,那可不是祝樂知會不會有危險的事,他想起昨夜祝樂知提及過的亂世,一個弄不好,亂世之難便要重演。
“嗯,這一卦後,我爹傷了根基,否則我也不會倉促要我出來歷練。”祝樂知苦笑了下,“誰讓我爹就我一個女兒,現在看裕洲陰行爛得這麼不堪入目,還有那個牠西來的大和尚,我有些…擔心。”
亂世。
誰不怕呢。
亂世是會吃人的,太平盛世都還有人活得艱難,真要到了亂世,人命就連草芥都不如。
“天下局勢非一人所能更改。”妙緣一下一下地盤著手裡的念珠,“但陰行玄門中有人生事,小僧還插得上手。”
青陵垂眸瞧了眼胸膛前的環龍佩。
那是大周的天子玉。
祝的死棄兇相,讓他遍身發寒,王朝更疊必定伴隨屍山血海,古周覆滅後,史書記載的亂世猶在眼前。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環龍佩,在感受到冰冷的陰氣時,心頭的驚懼才漸漸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