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離卦
在斬龍山的時候還不覺得，但出來這麼久，青陵對自己這個倒黴的命格有了非常清晰的認知。
按照祝的，這世道其實鬼祟和妖邪都很少見，下面有陰曹，上面有天道，比不得千年之前的混沌時期，所以留在凡間的鬼魂大多都是漏網之魚。
即便如此，青陵這一路上也沒消停，鬼祟啊、邪修啊都與他有緣，見得鬼比認識的人還多。
“下次你能不能把我的包袱也一起帶上？”青陵忍不住光著腳踹了商長珩一下。
兩手空空，遇見鬼那不就是等著給人吃的麼，連骨頭帶肉跟著魂一起做養料。
然後那隻腳就被商長珩握住了。
“那我下次記得。”商長珩哭笑不得，“可我不是在麼，你怕什麼？”
青陵把腳抽回來，想再踹一腳，又覺得沒意思，便遞了個白眼過去，張口就是一句：“你能殺人麼？”
商長珩頓時想為自己辯解，欲向青陵證明自己能保護好他，結果剛出口一個“我”字，就被青陵打斷：“你不能，錢不帶就算了，至少不會流落街頭，但法器還是要帶的。”
因為能保命。
青陵其實一貫是不拘小節的，比如現在，等人來了再給了錢就是，但事關性命那就馬虎不得了。
萬事求個穩。
商長珩：“……”
他還是覺得青陵這幅貪生怕死精心謀算的小模樣怪可愛的。
“不是不能殺，只是不值得。”商長珩往前坐些，為青陵捋了下鬢邊翹起的一縷發，“青陵，你大可不必這樣憂心，即便真遇上了我不能敵之人，帶著你逃命也不是問題。”
他把逃命這件事說得很坦然。
打不過就走，大不了改日找回場子。
可就是這個人，守著狂風暴雨下岌岌可危的大周，無論最後是否為那位太祝所害，青陵都知道，商長珩一定會為大周流盡最後一滴血。
“你也不必怕我。”商長珩又說，“至少在陽間因果了結之前，我都會護著你的，青陵。”
青陵覺得商長珩的語氣和以前不同，那裡頭似乎摻雜了悵然與無奈，不再是陰森沉鬱的怨恨殺意了。
“萬一呢。”青陵悄聲嘀咕，“萬一你顧不上我呢。”
“那你就招我的魂。”商長珩的聲浸笑，便顯得很溫柔，“你叫我，我就來了。”
青陵倉促地移開了眼神，兩隻手緊緊揪著衣角搓來搓去，他有點莫名的羞恥，又…古怪地覺得雀躍，情緒亂七八糟地交織在一起，而他沉浸在這張五光十色的網中，只有商長珩的聲音清晰無比，隔著千年光陰、掠過四時更疊響在他的耳畔。
——我都會護著你的，青陵。
.
從明慈寺進城，有兩個時辰也夠了，只不過因為仇平耽擱了時間，於是祝樂知和妙緣又只能連夜趕路進城，結果後半夜谷津城門緊閉，沒路引皆不放行。
城是進不去了，只能在馬車裡湊合一宿。
祝樂知正鼓搗她那些小玩意兒，便聽見妙緣問：“祝施主，你到底為何要跟著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