笞地之戰中,大司馬魏山甫的死,徹底讓商長珩名動八方。
可他如今站在這裡,卻是山河已變,故人不堪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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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青陵也在二樓尋了間房,客房裡偶爾也能看見血漬,他便合衣躺在榻上休息。
雖然趕路疲倦,但睡得不深,他心裡很亂,想著商長珩,想著古時的大周,睡得淺,夢便多。
夢中是一片荒原,青陵孤身一人走著,似乎沒有路,也不知哪裡才是前方,他在荒蕪中獨行了不知多久。
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去做什麼,就只是這樣漫無目的地走。
倏爾,他瞧見一座依然被黃沙埋了大半的古城,城牆不複巍峨莊嚴,破敗而蕭條,城門也破爛不堪,但那上面插著沾血的旗。
迎風招展的旗以玄墨為底色,金色為字,是一個很大的“周”字。
這是一座大周的古城,牌匾都沒有了。
青陵抬起頭,以為會看見身著甲冑手持長槍的將軍,可城牆上站著的,是身著今時圓領袍發束冠的商長珩,俊美無儔,含情帶笑。
他一時都分不清這是哪一個商長珩。
高高站在城牆上的商長珩,彷彿隨大周而隕落的玄鳥,他負著手,喚了聲:“青陵。”
那聲音很溫和,又灑脫極了。
至少青陵還從未聽見商長珩用這樣純粹溫潤的聲音和語氣對他說話。
“我夙願已了。”商長珩笑著說,“該走了。”
“那好。”青陵想了想,又說:“一路珍重。”
商長珩仍對他笑,“怎麼瞧著不高興,你不是一直盼著這一日呢?”
青陵說不上來。
他是盼著這一日,讓一切都結束,再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世。
但眼眶無端地酸澀,連心頭都是苦的。
“你也會對我不捨麼?”
商長珩的聲音聽上去很縹緲,像握不住的流沙,攥不住的浮雲。
會麼?
青陵自問。
他也會對商長珩有不捨麼?
“我…長珩…”
風忽起,黃沙漫天,商長珩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了,青陵急切地想要對他說什麼,卻腦中空白。
“青陵?青陵。”
恍惚中,他聽見很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那聲音說:“我在這裡呢。”
青陵睜開眼,瞧見了近在咫尺的商長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