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剛剛一統的時候,嬴政還在年富力強的歲數,
而趙嬰,更是處在年輕力壯的年紀。
青年人好勇武,急切想要證明自己的公子嬰,一頭栽進軍爵的大坑裡面沒爬起身,等到天下大定回過頭來,他才發現自己得到的遠遠不如預期,比如行郡縣廢分封這一條,就讓身為陛下弟弟的趙嬰徹底失望。
希望越大,失望來的越大,心有期冀的王子就像戀愛中的孩子,對於將來很是一番暢想,包括自己的封地稅率多少,該用什麼樣的人問主政,王府建多大……等等等等。
現在好了,什麼都不用想了,陛下的親兒子都沒的分,他要敢說個不字,下場絕不比成矯好多少。
嘴上壓下去了,不代表心中不想了,封建封建,封邦建國,可以自由支配城邑決斷生死的感覺,比在咸陽被喊一聲“五大夫”強百倍。
接下來的時間裡,趙嬰小心的結交大臣,希望能找到一線轉機,主張“事師古行分封”的淳于越自然進入他眼中。
可是人心沒有止境,隨著陛下巡遊了幾次,趙嬰的心裡又印入了大秦河山,就像皇帝一路留下的石碑那樣深刻。
雄偉壯闊的函谷關,奔流不止的德水黃河),高大巍峨的泰山……甚至包括飄在海外霧氣中的仙境,這每一樣都曾日思夜夢的纏繞趙嬰心頭。
更不用說那種一令下千夫爭勇,一言出萬民景從的滿足感了……
嬴政不是好相與的,從他十三歲登王位開始,這一路就是踩著無數大咖的屍骨行來,所以趙嬰卑微又小心的注意著分寸,四處尋訪結交的同時,對那張椅子絕不多看一眼。
一次次的被拒絕,一次次的閉門羹,趙嬰越來越失望,他甚至開始動搖,因為在行事過程中發現了太多不足,這位王子慢慢懷疑自己掌控事情的能力。
機會總在不經意的時候降臨。
……
……
陽武縣,博浪沙。
秦皇的行蹤已經不是什麼秘聞,有心的傢伙們自然開始沿途挑選最佳下手地點。
這其中有一位年逾三旬的文雅之士,便把行刺的地方定在這裡。
文士不是孤身一人,在他身邊,是同樣趴伏了近一天的魁梧大漢,漢子手牽鐵鏈拖拽鐵錘,嘴上有些乾裂,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
“壯士高義,張良銘感五內,說來慚愧,還不知義士高姓大名。”
漢子抿了一下嘴巴:“這都要死的人了,還說什麼名啊姓的,叫我滄海客就好了。”
“義士何出此言,此地北臨德水南靠官渡,其間蘆葦叢生正適合藏匿身形,怎會有性命之憂?”
滄海客活動了一下身軀:“子房兄弟,知道你為啥一直找不到肯幹這事兒的人嗎?”
“還請指教……”
“因為這就是個有死無生的買賣!你祖上是大官兒,韓國丞相一當就是五世,可是啊,刺王殺駕的事情,你還真不在行。”
張良的視線微微一低:“但憑心耳!”
滄海客贊同道:“這話沒錯,就得看一股子心勁兒,要是早早想好退路,這事兒還沒幹呢就已經敗了八成。
所以要想刺秦成功,必須不留任何雜念,就像這片沙丘,於我們來說不利潛逃,對秦皇來說,車駕行走不便正是個大好機會……”
這漢子說的在理,正中張良心間,他像面對荊軻的太子丹一樣深深一揖,開口道:“滄海兄金玉良言,張良謹記於心,此事無論成敗,你我盡皆青史揚名……”
滄海客微微皺眉:“青史什麼的,我想都沒想過,就是那秦皇實在可恨,嶧山一劫老幼盡屠,可憐我那兄嫂……哼!”
“暴秦無道,如你兄嫂境遇之人數不勝數,張良也是不甘於此,這才散盡家財行此大事!”
滄海客的臉上有些不落忍:“子房兄弟,我一人也能刺殺秦皇,要不然你就別摻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