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公乘陽慶安頓好之後,虞周又有點不想走了,因為神醫安排的手段很簡單,他叫來了當地另一個名醫公孫光照看醫館,而公孫光的身邊居然跟著個小屁孩——淳于意!
要不說齊魯之地文華興盛呢,隨便走走都是百家名士,實在太想拐一批迴去了,稷下學宮雖然已經廢棄,可這圈人那是拔出蘿蔔帶著泥,同一棵藤上一個連一個,多呆些時日再摸一下脈絡就好了。
想歸想,秦軍大營那裡也不允許了,他已經出來兩天,只留項籍叔侄在那實在不放心,還是早早趕回去佈置一番才好,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勉強騎上獨音,二人儘快上路了,人家騎馬全靠韁繩,虞周倒好,得指望吆喝,胯下的傢伙非常不聽話,帶著他連奔帶跳好一陣胡鬧才安靜一點。
就這還一個勁的甩頭,虞周乾脆拿它當小孩子哄,時不時的說說話安撫一下,看的公乘陽慶嗤笑連連。
來時轉了個大圈,回去就快了許多,最重要的是公乘騎術居然很不賴,兩人甚至有閒暇觀望了一會兒泰山。
重回鄒縣地界的時候,虞周再也沒有路途上的豁達心情了,漢塞隱居的草廬很偏僻,幾經周折後,臨近天黑的時候終於找到地方,少年們很是小心,生怕再有陷阱,虞周走在了最前面。
剛到門前,就跟打柴回來的漢塞不期而遇,幾年未見,自己已經從幼童長成半大小子,而這個屈氏的昔日手下稍顯滄桑了一些。
雖然只是一面之緣,比起以前,他的眼神更加平和了,不像原來那樣如掛弦的弩箭,咄咄逼人又充滿陰霾。
“來了?正巧幾個傢伙都在說你,龍且還是以前的樣子,你也是。”
看來漢塞的本事已經滲入骨子裡了,僅是一面之緣還能在事隔多年之後仍然記得,何況少年人正是變化最大的時候,不過看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似乎不知該怎麼面對這許多人。
“打擾你家清淨了,羽哥不在這裡,我替他向你道謝。”
“不用,這都是我該做的,如果公羊先生還在,恐怕也會對屈氏失望透頂吧,真慶幸他不用親眼見到那一幕……”
說著話,漢塞似乎自然許多,推開柴門之後,龍且樊噲他們都在屋內,只是不見喜靜的景寥。
“咦?你怎麼又回來了?項叔父他們怎麼樣了,這才兩天,那東西……”
小胖子立馬閉嘴了,扭過頭才發現有個外人在場。
“我給項伯父請了位名醫,那邊的事情過會兒再說。”
少年們默契的點了點頭,齊齊讓開位置,這還是虞周第一次見到項超,以前只聽說是個身形魁梧的硬漢子,現在卻是顏色憔悴面容枯槁,兩個眼窩深深下陷,臉頰處彷彿被箭穿透過,有個深色的大疤,見到新來的兩人,他正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
這種昔日英雄強顏歡笑的模樣很讓人心碎,幸好項籍不在這,否則非要狂性大發怒斬秦軍不可。
再往下看去,一張草蓆之上,幾乎分辨不出葦蒿與身體的區別,最讓虞周擔心的是,儘管處理的很乾淨,還是能聞到一絲淡淡的腥臭。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要麼是長久沒活動的肌體有些壞死,要麼就是下半身毫無知覺導致的便溺失控。
“虞周虞子期見過項伯父,小侄機緣巧合之下有幸請到一位名醫,特來為伯父診治。”
幾年的臥床生涯足以把一個鐵一般的漢子折磨的心神俱碎了,聽完虞周的話,項超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眼神中有些牴觸,這不難理解,一個癱瘓的人剛剛倒下的時候,巨大的心理落差會讓人暴躁、抑鬱、灰心喪氣甚至是絕望的想要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