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名醫都是這樣,也算是一種風骨的表現,他們寧可給窮苦人家送醫贈藥,也不願成為達官顯貴的豢養醫師,得到這樣的訊息,虞周心裡稍有寬慰。
一個醫術可稱開宗的神醫,再加上高尚的醫德,走到哪都會讓人敬仰萬分,打了一下腹稿又作了一番心理準備,他親自上門拜會去了,結果一到地方,還是被嚇了一跳。
只見這位公乘神醫年約三旬,正將送手令而來的軍士往外追趕,這還不是緊要的,問題是他居然劍術不弱!
此人手中一柄長劍使得進如靈蛇吐信退如海潮風雨,把那軍士逼的手忙腳亂,看的出來,這傢伙已經手下留情了,只用劍脊挑肉厚的地方不斷抽打,只打的那傻小子吱哇亂叫。
“好你個小六子,你孃的病還是老夫看好的,怎麼,這就翻臉不認了,打算把我賣給秦皇?!”
“先生你停手啊,我真沒那心思,今日城中來了個少年,這是他出具的手令找您驗勘的,再打我可還手了……哎呀!”
“你孃的,你倒是還手啊,脫了你那身皮我拿藤條打,正好今日心中煩悶,出出火氣也算調和陰陽了!”
虞周頓時感覺自己心中的神醫形象在坍塌……
年紀稍微輕一些也就罷了,怎麼這脾氣一點不穩重啊?!神醫不都應該是面容慈祥的白鬍子老頭麼?不是應該性情溫和悲天憫人麼?這麼大火氣不利於養生之道吧?!
好像司空見慣一般,陪他而來的軍士也不上前相勸,樂呵呵的看著同袍捱打,嘴上損的很:“我就知道手令如果是真的肯定跑不了這一頓,活該你上次搶老子軍功。”
“兩年沒打仗,那都猴年馬月的事兒好不好?!三子快來救我!”
被稱作三子的軍士還沒說話,池魚就被殃及了,明晃晃的銅製手令直衝虞周而來,看那威勢又疾又狠,這要結結實實打到臉上,那就跟個大印一樣非得留下字元印記不可,十天半月是別想見人了。
看來頗深的誤會讓公乘陽慶很是羞惱,再一結合那小六子剛才所說,站在門前的人身份已經不言而已,用這看似失手算不上械鬥的手段就要給虞周下馬威!
身邊的軍士還沒動,虞周也還沒動,獨音不樂意了,只見它前蹄騰空而起,一個人立之後重重踏下,居然分毫不差的手令踩落在地!
然後就是一泡馬尿……
原本吵吵鬧鬧的院落頓時鴉雀無聲。
“咦?這馬有些意思,小兄弟,出手麼?我要有了這千里良駒,也就不怕陛下追捕了!”
虞周心頭頓時奔過千萬只奇怪的動物,這還有兩個大秦軍士呢,你這樣直言不諱真的好麼?!難怪那軍漢一直擔心公乘開罪秦皇,豈止啊,作死都沒有這麼作的。
“咳,此馬是我兄弟,當然不賣了,小子求見公乘先生,也是有要事相托。”
公乘陽慶把劍隨手一扔,舀了一瓢涼水咕咚亂灌半天,才開口道:“除了效命秦皇,你且說來看看!”
那兩名軍士互相對望一眼,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往外走去,虞周找個根樹枝一邊撥拉手令,一邊說道:“先生好盛的威望,能讓嚴法約束的秦軍代為隱瞞,只怕秦皇見到這一幕也會心有慼慼吧。”
公乘陽慶輕嘆一聲:“現在的天下已經這麼難混了麼,小小少年都來賣弄說客先驚後撫的一套,你是百家之中哪家子弟?”
“這麼說先生是承認自己醫家身份了?!”
公乘想要直指虞周本心,以求破他心防早早打發了事,卻不防一不小心自己也賣了個破綻,頓時輕哼一聲。
“天下醫者何其多也,難道都是醫家子弟麼?!”
“為何不是?百家本就沒有嚴格界定,就像先賢慎到,有人說他是道家,也有人說他是法家,這一張一弛兩門學說都能共存並行,天下良醫自然都屬醫家。”
“好個伶牙俐齒,看來你也兼學多家之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