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死得不是他,他才是那個該死之人。
唐即事念及此處,心頭火起,口中咳出鮮血,心肺仿若被重壓,喘息不得,仰頭便昏厥了過去。
裴思衡見狀,跑出臥房大哭喊:“江叔!江叔!”
日子這般一點點耗了過去,蘭書亦都沒派人到茶樓搗亂,直到茶樓門口的楓樹黃了飄零至大街小巷,唐即事託著虛弱的身子勉強沾地打理起茶樓上下瑣事。
和往常一樣,他笑口常開,常常吊二郎當不正經,只是夜深人靜,一人獨酌異常沉默寡言。
“還在想麼?”林蒹不知何時出現後院,從他手裡拿起酒壺倒了一小瓷杯的酒,抬起在月下泛著幽紫微光的葡萄酒一飲而盡,便坐到他旁邊搖著扇。
唐即事扯了個難看的笑:“有麼?”
“沒有麼?老裴說你前晚在坐在窗邊吹了個風就睡著了,他進來給你送被窩之際,瞧到你睡著了還落淚。”
“老裴淨瞎說,我哪裡有那麼脆弱!”
林蒹歪頭搖扇矜持笑瞧著他。
夜色朦朧,四周竹影搖曳,秋風乍起,唐即事不自覺身子打顫。
林蒹見狀,起身將身上的紅披風扔給他:“你身子尚未好,先將就用我的。”
唐即事毫不客氣裹在身上。
“這葡萄酒香甜醇口,不知誰釀的?”
“阿言。”唐即事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思緒不禁飄回到往昔。那時在臥房之中,他身著單薄衣衫,神情專注,正往酒壇裡新增葡萄,模樣那般靜謐安寧。而自己則坐在一旁,手託著腮,目光緊緊地落在他身上 。
二人相識沉默一瞬。
末了許久,林蒹開口道:“我們都知道你喜歡他。”
此話一出,一片竹葉緩緩落在石桌上。
唐即事喉頭哽咽,林蒹:“我明年開春就不回茶樓了。”
“什麼?你要走?”唐即事一陣錯愕。
林蒹眉眼含笑,捕捉到他一絲震驚的情緒,又抬起酒杯抿了一口道:“別急,聽我說完。”
“人生二十幾年,我手中鮮血無數,奈何我又是一個自省極端之人,許諾一人不在屠生,可是,那人赴召玉樓,我想回去替他守墓三年。”
秋風吹起他們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可是,你殺得不過也是一些惡徒奸人,為何自詡是極端之人?”
“不,”她搖搖頭,笑道:“當你回頭望向你的過去,你才會發現每個人都會偏執懺悔自我過錯。”
“還會回來嗎?”他問。
林蒹起身搖扇,思忖幾瞬,道:“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也不如兩忘而其道。掌櫃的,人在大多時候是抓不住自己想要之人,這才是江湖存在的意義。”
唐即事懂了,即是他對於她的離開是不捨的,不過她說得對,順其自然接受一切悲歡離合。
“好,暴富茶樓一直是你的家,在江湖流浪累了,記得回來望望。”他晃著身子展開雙臂,她抱住他,輕聲道:“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