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落渠吃著燒雞道:“對呀,就算不接近任何人,也不需要惡語相加吧?”
唐安蜀嘆氣道:“安望海是官宦世家出身,他是滿人,屬於黃帶子,就是以前滿清的貴族,從小在宦海中掙扎的人,目睹太多的冷血,以至於成為了今天這樣。”
裘谷波道:“官宦世家,卻又是個做買賣的?”
唐安蜀解釋道:“他很清楚物質對人的重要性,但無論在那個時代,要快速獲得大量滿足自己的物質,要不為官,要不從商。”
柳落渠在一旁道:“也可以打劫呀,當殺手什麼的。”
伍四合看著柳落渠苦笑了下:“閉嘴吧。”
唐安蜀又道:“他爹也算是個好人,比較本分,在朝廷呢屬於不爭不搶那一批人,即便是這樣,他爹也曾經兩次入獄,被牽連進幾件大案之中,後來滿清垮臺,他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即便這樣,還是被人落井下石,這些經歷鑄就了現在的安望海,他不信任任何人,也不需要夥伴,他嘴上說,夥伴是累贅,但實際上,他擔心現實會剝掉人的偽裝,他擔心看到自己信任的人最真實的那一面。”
裘谷波算是明白了:“其實他這算是逃避吧?”
伍四合道:“不對呀,他不是還有你和蔡千青這兩個朋友嗎?”
唐安蜀道:“因為我們三個之間沒有利益衝突,而且我們在成為朋友之前,安望海數次試探我們,用錢用女人疑惑,我對女人沒興趣,我覺得男人嘛,一輩子,屬於某一個只屬於他的女人,這是最好的結果,而千青呢,從始至終只愛著玉蘭一個。至於錢嘛,怎麼說呢?就拿安望海的話來說,清楚自己有能力賺錢的人,就不會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
柳落渠吐出雞骨頭來:“難怪你們仨能稱為朋友,三個都不是正常人呀。”
是呀,他們三個都不是正常人,正常人又有幾個經得住那些誘惑呢?
唐安蜀又道:“不過在我們之前,安望海還有一個摯友,不過他被那個人出賣了,也是因為那個人,安望海才真正的性情大變,可即便如此,他骨子裡還是個善良的人,而且深知民族大義。”
裘谷波納悶:“民族大義?”
唐安蜀道:“你們都知道,滿清朝廷時期,特別是前期,漢人都是低人一等,而滿人地位崇高,而安望海從不這麼認為,你們都知道梁啟超吧?”
裘谷波點頭:“當然知道。”
唐安蜀回憶道:“梁啟超曾在二十多年前發表一篇文章,叫做《中國史敘論》,在其中提出了一個概念,就是‘中國民族’,次年,他將這個概念正式寫為‘中華民族’。”
1902年,梁啟超在《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一文中寫道:立於五洲中之最大洲中之最大國者,誰乎?我中華也;人口居全地球三分之一者,誰乎?我中華也;四千餘年之歷史未嘗中斷者,誰乎?我中華也。
幾年後,梁啟超又寫了《歷史上中國民族之觀察》,從歷史演變的角度重點分析了中國民族的多元性和混合型,並下結論道:中華民族自始本非一族,實由多民族混合而成。
這是第一次有人提出了“中華民族”的概念,而當年看到這篇文章的安望海的父親對梁啟超的理論很是推崇,他教導安望海:“在這片土地上,無論你是什麼民族,無論你長著什麼模樣,無論你有著什麼不同的飲食習慣,無論你有著什麼樣的信仰,你和他們,你們都是中國人,你們都是中華民族的一份子。”
所以,安望海父親也是反對滿清復辟的滿人之一,他認為時代已經變了,民族大融合的時候應該誕生了,中華要走向未來,走向強盛,靠的就是中華民族的綜合力量,而不僅僅是某一個民族的孤軍奮戰。
唐安蜀講完後道:“望海呢,很矛盾,其實也很需要朋友,有時候他說話做事會很出格,但僅僅只是他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伍四合看向裘谷波:“我覺得是你倒黴,撞上了,我們去找安先生的時候,他可不是那樣的。”
裘谷波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辦了,你回來了就好。”
唐安蜀道:“我現在就去八王院見他。”
裘谷波道:“你這麼去,你回來的訊息馬上就傳遍甬城。”
唐安蜀笑道:“沒關係,遲早都會知道,而且,我師父不是一般人,安望海的掩飾身份,他估計已經識破了,所以,遮遮掩掩只是欲蓋彌彰。”
裘谷波道:“我送你去。”
唐安蜀起身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裘谷波只得道:“那你需要點什麼?我和青夢準備好放你房間,從今兒起,你就住我這了。”
唐安蜀想說什麼又忍住了,他原本想解釋自己和夜馨的關係,但又怕夜馨得知後不快,畢竟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夜龍島來到外面的世界。
裘谷波見唐安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麼了?”
唐安蜀道:“沒什麼,回來再說吧。”
裘谷波送唐安蜀離開,臨行前,把自己的一支槍塞給他:“城內不太平,隨身帶個傢伙比較好。”
唐安蜀看著那支手槍:“是呀,什麼時候才能不帶槍上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