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蜀的突然到來讓安望海無比意外,這大概是他來到甬城之後,最出乎他意料的一件事了。
安望海站在門口,看著一臉疲憊的唐安蜀,終於展露出自然輕鬆的笑容。
唐安蜀笑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安望海一把抓住唐安蜀的手腕,邀他進屋坐下,轉身燒水泡茶,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唐安蜀看著安望海這幅模樣,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也覺得自己和蔡千青活了這幾十年也無比的可憐,只有他們三個聚首的時候,才會感覺到真正的輕鬆,才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擔心自己的行為和語言會被對方所利用。
等熱茶倒上後,唐安蜀才問:“這些年,你都在做什麼?”
安望海落座後道:“浪跡天涯,我也不知道想做什麼,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總之,就做自己想做的。”
唐安蜀問:“沒有自己喜歡的姑娘?”
安望海苦笑道:“你的經歷,千青的故事,都讓我對男歡女愛敬而遠之。”
唐安蜀道:“你只是不相信自己罷了,你不相信自己,才導致了不相信別人。”
安望海點頭:“也許吧。”
如果換做別人說出這番話,安望海肯定會詭辯一番,但在摯友跟前,他可以卸下防備,做回真實的自己。
唐安蜀此時看向旁邊的空位:“望海,還差一杯茶。”
安望海沉默了一陣,又倒上一杯,放在空座上:“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辦完那件事,應該就能趕到救下千青。”
唐安蜀嘆氣:“望海,千青的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就算有錯,錯也在我,是我把千青叫來的。”
安望海笑道:“你看,你剛說我,自己也不和我一樣嗎?”
唐安蜀道:“好了,我們聊正事吧,你準備怎麼做?”
安望海道:“我的計劃已經啟動了,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唐安蜀問:“那我呢?我需要做什麼?”
安望海沉默半天道:“安蜀,胡深是你的師父,對你有恩,所以,對付他是我的事,你應該離開。”
唐安蜀起身道:“你這什麼意思?讓我逃?”
“不,不是逃。”安望海看著唐安蜀,“記得當年我們三個人在一起說的那番話嗎?”
唐安蜀落座:“記得,我們身為地相,原本就無法成為王者,而在亂世中,像我們這種人,要想壽終就寢,要不自立為王,要不隱居桃源。”
安望海道:“是呀,我們三個人都不是想成為王的那種人,但我們也很清楚,就算找到了一個所謂的明君,將來我們的下場也是兔死狗烹,這是定律。”
唐安蜀苦笑道:“多希望我們生在盛世呀,總之,我不會走,我知道,你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不希望我插手你的計劃,所以,我有個建議。”
安望海道:“你說。”
唐安蜀道:“我接著找我的陵簡,你接著做你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做事要有度,就算為千青復仇,也要保持理智,千萬不要發瘋,你一旦瘋起來,就容易傷及無辜。”
安望海喝了一口茶:“胡深是瘋子,我不瘋起來又如何對付得了他?眼下甬城的局勢就是一團亂,我需要做的就是把這團亂麻理順了。”
唐安蜀問:“你在理的同時,也在埋下伏筆?”
安望海笑道:“知我者莫如你,現在伏筆已經埋下了,牽一髮則動全身,李松明一出事,所有的事情都會因此改變。”
唐安蜀思索了一番:“你其實這麼做,就想逼我師父現身?”
安望海承認:“沒錯,其實我很贊同孫三的做法,一槍擊斃,一了百了。”
唐安蜀沉默著。
安望海看著唐安蜀這幅模樣:“我知道你師父對你很好,可是,他是個惡魔,不能留,這就是為何此事必須我去做的原因。”
唐安蜀只是舉杯:“預祝你我都順利。”
安望海也舉起茶杯:“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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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明並沒有回家,而是去貧民窟中找了個小酒館,點了以前自己絕對不碰的燒酒,坐在那強忍著難受慢慢喝著。
他覺得自己要適應這種生活了,指不定過幾天,他就會成為這裡的一員。
不過,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那就是為什麼張輔之沒發現江伯其的銀票?因為那是兩人說好的,只是自己將約定好的金額私自上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