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移山趕緊道:“抓夜曇花肯定是我分內之事,只是那調查火場,您的廠子在新港,歸海警管呀。”
李松明這要面子的人,怎麼好說出自己被高德舊婉拒的事兒,只得道:“裘局長,我的廠子在陸地上,又不是在海上,海警哪兒管得著呀?”
李松明這麼一說,裘移山和裘谷波都明白了,李松明這是在高德舊那吃了閉門羹,這才跑到這裡來求援的。
實際上,能不能抓住夜曇花,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因為就算抓住了夜曇花,夜曇花難道能彌補李松明的損失嗎?不能,但眼下李松明之所以要造勢,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依然在甬城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以免被人落井下石。
要知道,李松明最大的經濟來源就是這幾家紡織廠,而且其中還有洋人的股份,廠子被燒,他從什麼地方找來錢彌補洋人的損失呢?那只有張輔之了。
可是,他也很清楚,新港海警高德舊之所以拒絕他的要求,明擺著死有人在背後授意。
那麼授意的人是誰呢?能指示高德舊的人,只有洋人和張輔之。
那麼具體是誰呢?所以,接下來,他得去洋人那裡,確定自己的判斷。
裘移山帶領大批人馬趕往火災現場的同時,李松明也一同前往,他必須讓甬城的百姓們看到,他李松明還是被重視的,而且他也讓自己的僕人放出話去——之所以海警沒插手,是因為他不願意讓海警插手,畢竟甬城警局裘家已經調查夜曇花幾十年了,他們比海警更有經驗。
殊不知,這一切都在安望海的計劃之中。
面子這東西呀,你太重視,就會成為捆綁你自己的一根繩索,而且越理越亂。
在李松明的疏通下,裘移山和裘谷波順利透過租界的關卡來到了已成廢墟的紡織廠前,李松明也看到了身為紡織廠股東的洋人。
李松明立即上前招呼,並且解釋。
裘谷波低聲問:“爹,這幾個洋人幹嘛的呀?”
裘移山道:“那個有鬍子的洋人,高個兒的,叫托馬斯.霍爾德,美國人,自稱是投資家,至於具體幹嘛的,我也不知道,總之有錢。另外一個稍微矮點的,手裡杵著柺杖那個叫約翰.薩利丹。”
裘谷波道:“人家那叫文明杖,什麼柺杖。”
裘移山不耐煩道:“反正就那意思,你明白就行,這兩人吧,都是李松明紡織廠的股東,大有來頭。”
裘谷波點頭道:“明白,就等於說一個人是美國人的代表,一個人是英國人的代表,誒,他們身後站著的那個人是誰呀?”
裘移山注意看著兩人身後站著的一個個頭不高,表情嚴肅,留著衛生胡,穿著西裝,把禮帽拿在手裡的男子。
“那個呀?日本人,我認識,和他吃過飯。”裘移山看著那個日本人,“他叫什麼龜一還是龜二的,是日本九山株式會社的老闆,他們也是做紡織業的,不過是在日本。”
裘谷波想起來了:“叫池田圭一吧?”
裘移山點頭道:“對對對,池田圭一,你認識呀?”
裘谷波道:“不認識,但我知道他,這日本人一直想在甬城開紡織廠,但是美國人英國人不同意,所以他就想入股李松明的廠子,他怎麼來了?什麼意思呀?”
裘移山道:“他來,不是落井下石,就是雪中送炭。”
裘谷波冷笑一聲:“雪中送痰吧?那個日本人應該是來看笑話的。”
此時,李松明返回兩人跟前:“裘局長,裘捕探,這裡就交給二位了,我還有事,回頭我親自登門道謝。”
不等裘移山父子回應,李松明三步並兩步追上離開的洋人,都不敢與他們並肩同行,只是跟在其後方,還不時抬手去擦著額頭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