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離開後,窩在沙發上的張定鋒才直起身子來:“不能用刑,陳司令的意思是,要讓蔡千青當著甬城百姓的面俯首認罪,最好來個公開審判!”
張輔之深吸一口氣:“這是陳司令的意思,還是胡參謀長的意思?”
張定鋒道:“有區別嗎?”
張輔之起身:“聽起來,胡參謀長早就知道蔡千青不會輕易認罪,既然如此,那胡參謀長的後招是什麼呢?”
張定鋒笑道:“後招馬上就到,您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書房門敲響了,張輔之抬眼看著門口,又看著張定鋒:“後招來了?”
張定鋒默默點頭。
張輔之看向門口:“請進。”
門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五十來歲,穿著長衫,手持禮帽,半弓著身子,滿臉卑微的男子。
男子衝著張輔之和張定鋒點頭哈腰著:“小人見過兩位大人。”
張輔之問:“這是誰呀?”
張定鋒起身來走向門口:“他叫李丞豐,他兒子叫李東明,準確的說,他兒子以前叫李東明,現在叫蔡千青。”
李丞豐立即點頭道:“是是是,蔡千青就是我那遭天殺,挨千刀,禍害甬城的犬子!”
張輔之看著李丞豐,鼻子中冷哼了一下,嘆了口氣,端起茶杯道:“可惜了……”
張定鋒看著卑微的李丞豐,也冷冷道:“是呀,可惜了。”
李丞豐則笑道:“不可惜,不可惜,他犯了王法,就得依法懲治,但此事與我實在沒有任何關係,還請兩位大人明察,切勿牽連無辜。”
說著,李丞豐竟然直接在門口跪了下去,腦袋磕在地上,長跪不起。
張輔之見李丞豐這幅模樣,問:“你兒子必定不孝吧?否則你為何如此決絕?”
李丞豐答道:“大人所言極是,犬子實乃大不孝!”
張輔之卻喃喃道:“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李丞豐立即抬頭:“大人,張爺,犬子大逆不道,豈能親親相隱,我必大義滅親,還請大人主持公道,為民除害!”
張定鋒站在一旁,詭異地笑著。
張輔之道:“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如何孝?李丞豐,你自認是慈父嗎?”
李丞豐立即答道:“有德之人,合乎禮儀,言而鬼神或以饗,忠臣以事其上,孝子以養其親,慈父以畜其子……”
李丞豐未說完,張輔之冷笑一聲,打斷他道:“滾吧。”
李丞豐跪著倒退著離開了門口。
張輔之看著張定鋒道:“以孝殺人,胡參謀長此計狠毒。”
張定鋒則笑道:“此言差矣,張爺也聽到了,李丞豐自己說的,那是大義滅親,那可是他的親兒子呀,誰也沒有強迫他。”
張輔之苦笑一下,微微搖頭。
不究根源,不問緣由,便甘願俯首認罪,這是大義滅親?
父不慈,卻逼子孝,這是禮儀道德?
以孝殺人,道德之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