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城又開始熱鬧了起來,原本躲藏在家中的百姓們陸續走出,如過去一樣做買賣幹營生,因為只要你死不了,就得想辦法活下去,哪怕活得很勉強。
裘谷波獨自走在街頭,聽著路旁小販的吆喝,心裡卻是無比慌亂。
路過丁字路口的那塊告示牆前的時候,裘谷波駐足停下,因為牆上剛剛由士兵貼上了告示,告示上所寫的就是疫情的前因後果,並將兩次疫情事件直接命名為“甬瘟”,就是甬城瘟疫的意思。
“瘟疫?開始不是說叫傳屍風嗎?”
“屁個傳屍風呀!那就是為了掩人耳目的,你沒看見告示上寫什麼呀?”
“是呀,告示上都寫了,明明就是瘟疫,那個叫蔡千青的王八蛋故意說成是什麼傳屍風。”
“那後來那個病呢?”
“也是瘟疫,瘟疫分很多種,不過我覺得,那個叫蔡千青的才是瘟疫。”
“對呀!我看呀,那個王八蛋才應該叫甬瘟,他才是我們甬城的瘟疫!”
“說是亂黨派來的,太缺德了。”
……
百姓們圍在告示前討論著,憤慨著,咒罵著。
裘谷波看著這一幕,就想到了當初蔡千青利用百姓的愚昧,操縱輿論來擊敗海神教。
當初蔡千青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來對付了胡深,而胡深現在也用相同的招數來回敬了他,不同的是,蔡千青的手段是平息,而胡深是為了殺人。
這算什麼?
報應?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裘谷波轉身離開,走了一陣,覺得疲憊不已,乾脆走進旁邊的茶館,找了個空座坐下。
可沒有人來招呼他,因為所有人都三五成群地圍在那討論著關於蔡千青的事情,就連店裡跑堂的夥計都圍在櫃檯那聽掌櫃的聊著聽來的訊息。
掌櫃的縮了縮脖子:“誒,我有一個兄弟,就在警局監獄裡當差,聽他說,蔡千青打死不認罪,硬說這事與他無關。”
小夥計道:“掌櫃的,我覺得這事也挺怪呀,過去蔡千青不是還幫咱們看過病嗎?他還會請華佗上身呢。”
“放屁!你懂個什麼!”大夥計道,“那都是假的,騙咱們的,這你都不明白呀?就是為了讓咱們相信他。”
小夥計點頭,似懂非懂的樣子。
一名茶客在旁邊不緊不慢地說:“我還聽說,他犯下這麼大的罪,他爹都大老遠跑來求他認罪了。”
掌櫃吃驚,上前落座在茶客旁邊:“他爹都來了?還求他?”
“可不是嗎?”茶客搖頭嘆氣道,“聽說,這個蔡千青以前姓李,小時候還好,長大後不知道怎麼就學壞了,既敗家又不孝,他爹把他送到上海求學,誰知道這下可好,這小子就無法無天了,四處禍害呀,你看,連自己的姓都不要了,把名字整個都改了。”
“嘖嘖嘖,大不孝呀。”大夥計在旁邊搖著頭。
茶客又道:“他爹為了讓他認罪,都給他跪下來了。”
“什麼!?”掌櫃一拍桌子,“這,這,這簡直就是逆子呀!畜生呀!自己爹都給自己跪下來了,唉呀天啦,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不孝子!”
裘谷波坐在那,雙眼有些模糊,耳邊再也聽不清那些人的對話。
為何他們現在只追究蔡千青假借華佗上身,不去想他是不是真的治好了傳屍風?為什麼不去追究借傳屍風斂財禍害百姓的海神邪教?
為何他們只咒罵派遣蔡千青禍害甬城的亂黨,而不尋根問底亂黨所指的是誰?
為何他們只是感嘆李丞豐懇求蔡千青認罪,咒罵蔡千青是個不孝子,而不去細想為何李丞豐會莫名其妙出現在甬城?
為何他們不問證據是什麼?不列證據,反而叫疑犯親屬以血緣關係相要挾?
答案很簡單,輿論已經被胡深操控,他用無形的線操控了大部分的人,足以做到想讓他們關注什麼就關注什麼,想讓他們忽略什麼,百姓們就自然會視而不見。
如你硬要探查追究證據是什麼?那麼他們必定會搬出“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塊神石擺在你的眼前,如若你還覺得不夠,那麼他們會加上“二十四孝”的故事,捶胸頓足,嚎天喊地。
裘谷波發愣的時候,雄黃和辛廣運走進茶館,落座在裘谷波身旁。
雄黃聽著旁邊那桌正在討論著“二十四孝”,搖頭道:“埋兒奉母竟然也算是孝?荒謬!”
裘谷波淡淡道:“凡事操控得當,二十四孝也可當做兵法。”
辛廣運看著裘谷波:“裘捕探,我們商量好了,現在就等你一句話。”
裘谷波微微抬眼,看著辛廣運,很清楚他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