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冷光西塔很想再確認一遍她的元素之軀裡有沒有視晶的殘骸,但他剋制住了。“每次重生,我們都會重走神秘之路,職業也會隨之消失。這是神秘領域的規則,西塔的永生不能避免。”夜焰停頓片刻,約克能猜到他要說什麼。
“然而我沒有失去它,無論是火種魔法還是我原本的職業。相反,我的靈魂從重生地獲得了滋養,甚至比剛到時更加強韌。”
約克仔細打量他。夜焰原本只是瓶子裡的火苗,連返回故鄉都做不到。惡魔結社可不會優待俘虜,他還記得他的慘狀。
回到福坦洛絲後,“夜焰”似乎傷愈了,連帶神秘度也一併恢復。惡魔火種加上原本的神秘度,帶給約克可怕的壓制力。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高環啊,他心想。是尤利爾的錯,他將夜焰塞進瓶子交給我,害我幾乎忘記這傢伙也是個女王近衛了。
“……我熄滅火種,復甦時卻神完氣足,永恆之火與我的聯絡也愈發緊密。”夜焰沒那麼高興地吐露,“一切都不對勁!我無法擺脫它了。”
“陛下眼看著我變成惡魔,但卻無能為力。後來她封鎖了訊息,並安排我離開福坦洛絲,到燭女城休養一段時間。那兩張請柬就是這麼來的。她說會向其他近衛宣稱我生病了。”
“女王陛下也沒能辦到?”特莉安收起笑容,“你沒和我說過!”
“多新鮮啊。”夜焰對約克說,“我還沒來得及和她陳明利弊,這姑娘就已經跟著我跑出來了。你覺得這是火種對我們的影響嗎?”
約克搖搖頭。他寧願相信,是沙漠魔怪的餘毒還留在她腦子裡。
“也許這就是一種病。”銀光西塔試圖用玩笑的語氣斷定。然而,沒人回應她,這姑娘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應該是吧?只不過是點小毛病!”
她牢牢抓住這個說法。“女王陛下不會欺騙大家。我可以被治癒,我可以恢復健康!只是需要時間,對不對?你該聽陛下的命令才是!她需要時間來治療我們。”
“等到什麼時候?”夜焰反問,“重生後墮落的西塔越來越多,你以為女王陛下會容忍局勢越來越糟,直到失控?”
特莉安瞪大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質疑女王陛下?她不會……”
“我不想懷疑任何人,卡芙。但我知道人們處於某個位置時,多半會身不由己。”夜焰回答,“必須有人限制城內西塔的死亡率,才能贏得時間……換做是我,在墮落者佔比達到十分之一後,我肯定會想辦法消減他們的數量。”
這話把所有人都嚇到了。約克慶幸沒將桑德放出來,他還不到聽這些事的時候。
銀光西塔難以接受:“陛下決不會傷害無辜的族人。”
“除非是為了保護更多人。”夜焰揉揉額頭。“別去揣測統治者的想法,特莉安。她是女王,不是蓋亞。”
“可……”
“若我不是惡魔,我倒會支援她。”夜焰繼續說,“照你的說法,大家都相信陛下能解決問題。於是族人不斷死亡,惡魔越來越多。這是最糟的情況。閃爍之池無法在秩序立足,你覺得我們會怎樣?”
“支援她?你指的是殺害墮落者?”特莉安喊道,“太荒唐了!這不公平!”
“公平?比起凡人,比起諾克斯的神秘種族,西塔已經享受過永生的滋味了。如果墮落後,他們連死亡也抗拒,那才是不公平。”夜焰冷酷地說,“為了閃爍之池的存續,墮落之輩必須犧牲。族群的損失將由新生兒彌補,我說的是諾克斯誕生的新生兒,就像桑德。所有存活的西塔都不允許重生,族人將被召回故鄉以應對意外,降臨者不復存在。陛下應退出守誓者聯盟,以防高塔先知的事件重演……只有這樣,才能控制住閃爍之池的局面。”
“一定有其他辦法。”特莉安拼命搖頭,“一定有。我重生過幾百次了,才有一次墮落而已!說到底,究竟什麼東西能徹底消滅西塔呢?我們的火種是永生的。我相信女王陛下。她是露西亞的化身,女神的一部分。我是個有信仰的人。”
“成為降臨者前,我和你有一樣的想法,特莉安。”夜焰輕聲說,“但那個使命改變了我,高塔與女王陛下的合作。沒有成功也沒有盡頭。為榮譽,為信仰,為責任……我沒有拒絕,我參與進去……到頭來,也被它所改變。”
特莉安沒明白。
約克卻很清楚。他知道,眼前的冷光西塔既是閃爍之池的女王近衛“夜焰”閣下,也是無星之夜結社的“炎之月領主”賽若瑪。這樣驚心動魄的夜鶯的經歷,毫無疑問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智。
這也是他的想法行動與族人迥異的根源。約克能夠理解。他也是降臨者,見識過諾克斯的真實面貌。
“……這一切都有前提。於是,陛下走後,我獨自離開重生地,企圖阻止城內墮落者的增長。當然在那之前,我得先找到蒂卡波。”夜焰對他們坦白,“她是我的伴侶,也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找遍了重生地,但她不在那兒。”
特莉安下意識質疑一切:“難道你的伴侶會有辦法?她是醫師?”
“蒂卡波是降臨者,是最瞭解諾克斯的西塔之一。”夜焰看起來不願跟她多說。“至於治療,起碼你正是因為跟我來這裡,才修好了自己的面板魔法。”
“我原來能自己修好的。”特莉安的聲音變小了,“是你的火焰的緣故,閣下。我的技藝不起作用。”
夜焰沒理她。
他回家的真實目的,約克無需問出口。顯然,夜焰對閃爍之池和自身的情況都有所預測,而“茶杯”蒂卡波是降臨者,很可能對伴侶的使命一無所知。他需要給她留下資訊,作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