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寫了請求,但一直沒輪到次序。”安莎說。
看使節們的那副樣子,就知道等待次序是不可能的了。今天只死掉了一個俘虜,看來黑騎士心情不錯,人們都想抓住機會。“去問問,霍普,去和你的同胞們打個招呼罷。”
牙醫的神情似乎恨不得當場去重新投胎,但最終他沒敢違背命令。丹爾菲恩有恩於他,他們總得有人行動。霍普是最合適的。果然,他成功與一個白袍守衛搭上了話。守衛名叫卡蘭,有一副年輕活力的面孔和輕盈敏捷的肢體,只有白袍能證明他夜之民的身份。
“陛下行蹤不定。”卡蘭告訴他們,“反正我無權得知。”
“他沒有固定要去的地方?”
“沒有……但領主原在王宮有特定的房間,你們可以去碰碰運氣。”
他們只得離開正殿,前往園林邊緣的一座塔樓。這裡幽深黑暗,是常人不願停留的地方。建築筆直狹長,道道暗影交織,如長蛇盤踞在石樹上。它若枝葉般的窗簷浮飾介於灰白和淺藍之間,似乎有種不祥的寓意。塔樓尖頂高聳,自雲層霧海中伸展出鱗爪,被難以形容的神秘氣氛籠罩。
卡蘭領他們到這裡為止,新的守衛接過了伯爵一行。後者堅決表示要趕他們走,霍普出示了羽毛筆,對方才肯退步,派人稟告亡靈領主。
丹爾菲恩已餓得頭暈眼花。早知道我就吃完早餐再過來了。事實證明,她的遲到與否根本無人在意。
“你重複過無數次。”黑騎士拂開桌面上的雜物。
“黑夜正在延長。”伯爵以女巫的咒語為證,“白晝遙遙無期,冰地領人正在飢餓中死去。我沒帶來新話題,陛下,還是舊的論調:拜恩是威尼華茲的影子,如果人們相繼死去,城市也將不再安穩。”
“某人自認能承擔責任。”亡靈穿著他的盔甲開口。那把可怕的骨劍不在他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梭子。房間有乾燥陳舊的氣味,很久沒有點過薰香蠟燭。不知是裝飾還是實物的細長金屬刺劍掛在一堆奇怪的線團上方。
“我答應過你,陛下。”丹爾菲恩承認,“但我只是凡人,不可能無中生有變出食物。”否則我早就先給自己填飽肚子了。“領地邊境已有村莊叛亂,淪為強盜。假如我能拿出——”
“物資不能鎮壓叛亂。”黑騎士說,“刀劍才行。”
“領頭人一定得死。”這倒沒什麼好說。“但我們需要農民耕種收割,還得要人制作麵粉、鍛造鋼鐵……”
“你很瞭解。或許你可以親自去做。”
丹爾菲恩咬住嘴唇。
“你在宣告無力統治你的子民,是這樣麼?”
“不。”她將安莎和霍普留在門外,如今只覺孤身隻影,難以平靜。“並非如此,陛下。蘭科斯特會保證威尼華茲的供應,可……”
亡靈抬頭瞥了她一眼。
“……西境。”伯爵囁嚅道。“你們沒抓到提溫·梅塞托里。他的兄弟姐妹認不清拜恩的真正模樣,我會讓他們懂得,只不過是尋求區區——”
&n 人們稱你為貝爾蒂的諾恩。在王國西邊,你只是外地的伯爵。”
“伊士曼的冰地伯爵有伊士曼伯爵的權力,但我是您的人,陛下。我是拜恩的伯爵。我懇求您的援助,任何形式的……援助。”
“不如就從威尼華茲開始。”
丹爾菲恩有種不祥的預感。“威尼華茲?”
“黑夜會越來越長,西境的糧食也並非無窮無盡。既然你要做拜恩的伯爵,只為拜恩的子民負責,那先從本職開始。”
“……本職,陛下?”
“帝國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蘭科斯特。人人都有仗要打,你想要西境,就先管好你的領地。”
這下她可謂大難臨頭。“你聽到了……?那不是……”
“是什麼?”
我早該處理他們。丹爾菲恩簡直悔不當初。安莎提醒過我……“城裡有狼人,還有秩序聯軍的間諜。這幫人只想掀起混亂,他們不是威尼華茲人。那些謠言大家只是偶爾聽到——”
“我擅長聽別人的建議。”黑騎士毫無感情地說,“這些人給出了他們畢生智慧的結晶後,也該發揮出餘熱了。威尼華茲的黑夜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你沒有糧食給他們,但我相信你有別的東西,足以打動人心。”
丹爾菲恩不明白:“一切散播謠言的別有用心之輩都將受罰,陛下。他們沒機會再犯錯了。”可我還有什麼別的東西?
黑騎士用眼眶中的火焰審視著她:“守夜人領隊塞爾蘇斯會協助你。你準備怎麼做?”
諸神在上,這一天終於來了。“火。”丹爾菲恩低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