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茲?」
「或許不會罷。」霍普承認,「可是,無論她的到來有多少被迫的成分,卡瑪瑞婭事件後,是丹爾菲恩大人對我施以援手,為我提供了保護。」
而拜恩人無動於衷。丹爾菲恩聽得懂他的暗示,但眼下她只想捂住對方的嘴。選擇帶來霍普而非安莎,她自然有所考量:冰地女巫不一定能救她的命,而霍普是無名者,在場的都是他的靈魂的同胞。事不可為時,她還能指望對方看在霍普的份上發發慈悲。這一招對漢迪·恩斯潘有效果,可這亡靈……
「是嗎?看來你和冰地領人一樣,對‘貝爾蒂的諾恩"深信不疑。」亡靈領主不再聽他的求告,骨劍的鋒刃立起,帶來悚然氣息,下一秒便要取走二人的性命。
「不不不……不是我!」丹爾菲恩尖叫,「不是我救了你啊,霍普。是那高塔信使!我不是……我只是……因為他救了你,我才幫你的。」眼淚洶湧而出。「我沒想過成為冰地領的救世主,也沒想幫助無名者。對不起。」
「我知道的,伯爵大人。」霍普低聲道,「我們都知道。」她曾想過建立秘密結社做私軍,以此來穩固地位。當時這倒黴牙醫便是她的首要目標……「你對他動了心,是不是?人們都會崇拜拯救自己的人,丹爾菲恩大人,我也一樣。」他勉強牽起笑容。「貝爾蒂的諾恩收留了無名者,願意替我冒險……我還能要求什麼呢?」
丹爾菲恩吃了一驚。就為這個?她不明白。冰地領人對她的期望也好,給予霍普的幫助也罷,在她心裡其實都一文不值。人們賦予她與生俱來的榮耀,除非急需時刻拿來用,否則都與枷鎖無異。她是多麼迫切地想要擺脫責任,想要回到霜葉堡,做無憂無慮的公主,做她理想中的冒險者。當然,這些話不會說出口,可……
即便如此,也有人願意站出來,承認我的恩惠。丹爾菲恩的心以奇怪的節奏律動,在她的身體中生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
……原來這份責任也改變了她。丹爾菲恩接受了自己的姓氏,連帶著接納了背後的家族。獵魔戰爭時,她拒絕回到四葉領併為此而後悔……她後悔過、憤怒過、詛咒過命運,但沒有回去。
冰地伯爵丹爾菲恩·蘭科斯特。這是我的頭銜,我要保住它。
「夠了!」丹爾菲恩對牙醫說,「別畏畏縮縮、哀求告饒,你太讓我丟臉了。」她抬起頭。「站在威尼華茲的土地上,我就是它法理上的主人。隨你處置我吧,陛下。你找對人了。」
「我的確需要一個讓威尼華茲俯首聽命的人。」黑騎士的嗓音似有變化,但盔甲厚重,她也頭腦不清。「或許是你,或許是其他人。無所謂。」
「我會做得更好。」丹爾菲恩向他發誓,「比任何人,比一具會說話的屍體都更好。」
「他們看著你,會想起你是貝爾蒂的諾恩。」
「我就是,陛下。」她回答,「拜恩是神民的國度,貝爾蒂的子民也是其中之一。」
「假如凡人以為你是為阻止暴亂而非終止惡魔的獵殺成為的領主……」
「那他們大錯特錯。我是您的人,陛下。他們也是。」
短暫的靜默。我過關了嗎?丹爾菲恩無從判斷。她的所有預感在此刻都似是種期待,根本做不得準。我能活下來嗎?看在諸神和貝爾蒂的份上……
「你不是拜恩的敵人,但你會阻礙我。」不死者平靜地告知她,「這與我想不想殺你無關。」
「阻礙?」丹爾菲恩想知道。
但她很快就後悔了。黑騎士沒有隱瞞,然而這計劃比他對秩序聯軍犯下的罪行更為可怖。拜恩已箭在弦上,丹爾菲恩則人在船上……
「你很清楚,拜恩會是什麼樣的國家。」王座上的統
治者告訴她,「再沒有凡人王國和神秘支點的差別,拜恩的邊界將永無止境,直到神民成為諾克斯的主宰。」
大家都瘋了。她心想。早在得知灼影之年的事時,丹爾菲恩就認定。她不理解蘭科斯特家族在大屠殺中扮演的角色,也難以接受象徵秩序和公正的聖騎士團對待凡人的方式。她突然想起尤利爾。在霜葉堡的密室裡,他質問她哥哥加文。你和你的死算什麼?
「冰地領將忠於你,陛下。」她閉上眼睛。「可平民之於領主,凡人之於神秘生物,算是什麼呢?」
這一刻,丹爾菲恩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答案。
「是一個集體的過去與現在。」拜恩皇帝回答,「一部分。」
諸神在上,我還能指望些什麼呢?丹爾菲恩跪在王座的階梯下,骨劍的反光刺痛眼睛。「願為你效勞,陛下。」
……
她恍惚著走出了王宮。
安莎和隨從騎士都在聖門外迎接。見到丹爾菲恩,女僕長連忙從霍普手中接過腿軟的伯爵,幫她站穩。眼看她似乎想提問,丹爾菲恩打斷道:「別多問了。快走吧。」與黑騎士的談話將是無人能觸及的秘密,直到她完全啟動計劃的一天。諸神饒恕我。
自她踏上拜恩的領域時,就察覺人們的行為傳遞出種種訊號:拜恩是神民的國度,而非一個新的神秘支點。神秘領域中約定俗成的規矩在這裡不如黑騎士的一句話,領主們對他唯命是從。朝堂上,貴族中經常出現的結黨營私的行為是不被容許的,所有人有種奇怪的平等:無論神秘度高低,大家都只能提提建議。
直至此刻,丹爾菲恩終於領悟了,倒影之城只屬於黑騎士一個人。他用行動贏得了神民們無條件的支援,因此在他的帶領下,拜恩帝國這輛兼具國家的龐大體量和結社的精巧結構的戰車,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高效的方式運轉起來,即將用鐵血和戰火摧毀前路上的全部阻礙,奔向他許諾給人民的新世界。
「大人?」
「沒關係。」丹爾菲恩安慰。好歹我活下來了,並且還能活上很長一段時間。「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