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表現得再單純,我也不會信一個詞。「您概括得很到位,夫人。」
「你會什麼?」
他抬起頭。「我是個傭兵,我手下有人,可以接許多工,或者為您做事。」
「需要錢?」
「錢和命令一起下達,我們將提高效率。」梅里曼瓦爾一聳肩,「當然,分期付賬也行。定金比例不高,畢竟我們沒什麼名氣。」
「親愛的安告訴我,你們是穿梭在神秘之境的冒險家。」這女人說。
「他沒說我們可以不吃不喝吧?」
「這倒是真的。」女人笑了。她長得不錯,年紀卻早已不是少女。梅里曼瓦爾判斷得沒錯,伊士曼商隊的主人無疑是位已婚女性,且接近中年。「你知道我們來斯吉克司做什麼嗎?」
「我見到人們來購買商品,夫人。您在進行貿易,雖然走得很遠。」
「我自然是來賣樂器……還有諸多災後物資,以履行商會的義務。」
梅里曼瓦爾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你們的商會一定是蓋亞教徒建立的,大人。」
「這我可不清楚。薩斯貝·布倫肯會長從無明顯的信仰特徵,對待不同的教徒也一視同仁。或許是他的客戶如此要求罷。我們和你的團隊一樣,梅里曼瓦爾,錢和命令一起下達,我們就著手去辦。」
「您說得對。但在我眼裡,你們正在做一樁使雙方都獲利的買賣:帷幔山脈的人得到了救助,而你們賺來了數倍於伊士曼的財富。」
「總而言之,商人與傭兵,其實都是唯利是圖。」商隊主人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瞥一眼安修。樂手抱著琴站在一旁,對她報以微笑。這小子自打梅里曼瓦爾走進山洞,只為他說過一句話。「我也有一樁雙贏的買賣給你。」
梅里曼瓦爾想起了那個消失在山洞中的腳步聲。「請講。除了回伊士曼,我都會盡力。」
「伊士曼不是你的故鄉嗎?」
我發過誓,此生不會再踏足卡瑪瑞亞領一步。伊士曼離她太近了。「我要為弟兄們負責。」梅里曼瓦爾告訴她,「決不會將他們從一個戰場送到另一個戰場上。」
「做得好。我丈夫的上司要有你這樣的長官就好了,可惜他沒醒悟,更沒能及時跳槽。」女
人淡淡地說。她放下手,寶石在燭火下閃爍。「說明有些人註定無法逃離戰爭。梅里曼瓦爾,我這裡有份口信要你轉達。」
「口信?給誰?」
「我不知道。」
你真是和薩斯傑一個德行。「沒有準確的目標,我要怎麼轉達?」
女人微笑。「我們另有線索。聽我說,梅里曼瓦爾,某人將找到你,他是千年來的誕生第一顆星星,他會燃燒這個黑暗時代。」她的聲音逐漸沉落。「告訴他,別相信叛徒。」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布倫肯商會的夫人扭過頭,與安修四目相對。「我可以給你定金。」一曲終了,她示意樂手繼續演奏。
噪音再度起伏,一切聲音都開始模糊不清。梅里曼瓦爾皺緊了眉頭。就在這時,渾身亮片、活像條魚的傢伙從她背後走出來,手提一團陰影。燭光閃動間,暴露出輪廓。
……那根本是顆人頭。一隻乾淨的手抓著糾結的亂髮,鮮血滴滴墜落,氣味被更濃郁的香水遮掩。安修撥絃的手一顫。男人衝他咧嘴一笑。
原來如此。香水掩蓋氣味,噪音阻擋窺視,寵物也能充當侍衛。這女人是合格的商人無疑了。「這是誰?」
「我?」
「不。更矮的那個。」
男人轉了轉手臂,露出人頭藏在亂髮下的臉。陌生人。梅里曼瓦爾根本不認得這張臉。「這傢伙想襲擊主人,死之前沒來得及自我介紹。你不認識?」他反問。
「我該認得……咦。」等等,這傢伙雖然不是梅里曼瓦爾記憶中的任何一人,但卻符合薩斯傑描述的仇人的樣貌。該死,果真是他給我惹的麻煩!想必她把我們當成一夥兒的。
「那你不久後會知道的。」女人說道,「報酬有很多,既然諸位是值得尊敬的冒險家,想必不會缺少真金白銀……也不會缺少敵人。從我這裡,你獲得了一個死去的敵人,難道不足以酬清任務?請記住,梅里曼瓦爾,轉達我的話。」
顯然,倘若不答應,梅里曼瓦爾會獲得許多活著的敵人。大概就是一整個兒布倫肯商會那麼多。「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早知道我會和你們一道?說實話,你認識我?」
「不。」女人用悅耳的嗓音回應。「在今天前,我對你根本一無所知。」
是嗎?隨便找個傭兵轉達口信,指望他好運地遇到什麼第一顆星星?還有人頭定金,聽起來完全是胡搞。梅里曼瓦爾覺得自己身處騙局,所有人都在撒謊,為了某個目的。商人唯利是圖,撒謊可不需要本金……噢,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某人付出了自己的腦袋。這女人究竟是神叨的女巫,還是殺害無辜之人的瘋婆子?
突然,一個可能性閃過他的腦海。或許兩者皆無。
「有人找到了你。」梅里曼瓦爾難以置信地說,「就像你找到我……陌生人?生意夥伴?他找到你,讓你將口信傳給同路的旅客!」
山洞裡燭火明滅,噪音更勝。「就是這樣。我獲得了報酬。你也一樣,梅里曼瓦爾,記住你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