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不住你。沒關係。”辛厄擺擺手。他的態度讓學徒頗為驚奇。“恩斯潘要回來了,我會重新成為辛厄。”探險家告訴學徒。
“怎麼回事?”奧格勒瑟爾不久前被摧毀,即便那時,也沒傳出“深獄領主”現身的訊息呀。
渡鴉團首領從椅子上站起來,到抽屜裡摸索菸斗。他磕了磕邊沿,掉下一小塊灰殼。火星閃爍,飄散的卻不是煙霧,而是絲絲縷縷的熒光。尤利爾聞到奇異的甜香。
很快,他意識到這是某種神秘植物製造的菸草。隨著熒光擴散,魔法和神術的感知效果都變得遲緩,在火種的視野裡,房間外的無名者統統消失,只有遲尺間的辛厄仍有存在感。後者勐吸一口煙,衝學徒點點頭。
“你去過了王宮。”辛厄坐回原位,“理應知道那裡的秘密。神秘之地籠罩著聖門以後的全部範圍,讓王宮成為拜恩的禁地。”
裡頭的秘密可不止這個。尤利爾暗想。“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他保證。
“無所謂了。你我,那亡靈,還有他的手下,哼,我們當然能守口如瓶,然而維持神秘之地需要的不是我們嘴有多嚴——國王才是關鍵。”
尤利爾頓時緊張起來:“什麼?”
辛厄卻不在意。“國王失蹤,他的神秘力量隨時可能消失,這我們都有所預料。黑騎士不知從哪兒得來方法,延續了陛下的力量,但終不是長久之計。總有一天,拜恩城將暴露在秩序的視野中,而你的蒼穹之塔會第一個瞧見。”
看來一切都還在結社的計劃中。尤利爾略微鬆了口氣。他本以為王宮的魔法可以撐上一段時間,卻不料它竟與國王的狀態有關。麥克亞當死了。沒人比尤利爾更清楚這點!若拜恩隨之毀滅,他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距離王宮魔法真正失效的時間不足五天。”辛厄告訴他,“恩斯潘留在秩序聯軍也無濟於事。拜恩與奧格勒瑟爾有諸多聯絡,又是結社的核心,深獄領主在這些地方都留下過諸多神秘痕跡,占星師一定會發現。”
尤利爾明白了:“連你也在。”
“就是這樣。”渡鴉參謀團的首領面露苦相,“我們無處可逃。不像你。”
我不是為逃生而離開拜恩的。“之前在醫院,不死者領主閣下曾有露面,我建議秘密結社放棄拜恩,卻被他拒絕。”尤利爾頓了頓,“他說你們選擇了戰爭。”
“他真這麼說?”
“民主的決策。差不多罷。”尤利爾至今仍覺得荒謬。
辛厄挑眉。“看來他沒騙我。”
尤利爾不知道黑騎士給他們的說法是什麼。拖延,戰鬥,直至國王現身拯救?還是單純地殊死一搏?若是前者,人們怕是要失望了。“這樁事理應有更好的結果。”他說。儘管自己也覺得無力。
“你不會明白的,尤利爾,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你是我們的同胞,卻不是我們的戰友。我知道,你有心幫助我們,我敢說你也辦得到!寂靜學派可以現身說法。你是個講信用的人,這年頭,你這樣的人不多,沒必要與這座該死的城市一起陪葬。”
尤利爾覺出了他話中之意。“所以,你放我離開?”
“是的,別擔心。我有這能耐。毫無疑問。你壓根不用找瑞恩,那傢伙連開門都不一定找得到把手。對於渡鴉團這些人的德行,我可算是一清二楚!你該來找我的,尤利爾。你康慨地幫助了我們,我希望能向你表示感謝。”
“不。”尤利爾卻感到一陣難過。粗魯貪財的布約羅爵士,愛拿腔作勢的瑞恩,計較的安茹夫人和她手下的鶯鶯燕燕,甚至是守夜人沃雷爾。有“深獄領主”做首領,這幫渡鴉倒也真的稱得上結社政務的參議員了。天曉得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不。不用。我沒能為你們做些什麼,大人。”
“上次你也這麼說。”辛厄伸出左手。
學徒輕輕一握,便鬆開了。“下次不會了。噢,我還是付不上路費,但等我回來,我會在這兒多幹幾年的。”他試圖開個玩笑。
“不必了。據我所知,你到過的城市是沒一處安生。若你趕快啟程,說不定王宮的神秘之地還能多撐兩天。”
尤利爾收起了笑容。
……
夜空明亮,星辰密佈。遠方的雪原與天幕相連,冰凍的河脈交錯如蛛網,霜月裡的莫里斯山嵴在夜色中呈現出朦朧的邊界感,由暗到明,光芒彙集在山腳下的冰地領主城——威尼華茲。
獵戶正成群結隊地下山,從小路轉移到大路,狗兒拉車,車裡載滿皮毛。夜空萬里無雲,星星和地上的雪粒一般多,照得四野亮若白晝,結冰的路也變得好走。返城的人愈來愈多。
約克一見,便知曉這是女巫口中的不祥之夜。“人們說星辰規劃著凡人的命運。”他對卓爾說,“星星搖晃,意味著某人的未來將發生變動。”
“這是你在克洛尹塔的粉絲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