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結社失去了國王,又會獲得什麼?」他問。
「自由。」
「自由?」
「死的自由,投降的自由,逃亡和求生的自由。拜恩解放了。」
尤利爾皺眉打量他。「我不明白。沒有國王,拜恩連一戰的力量都沒有。你要解散結社,是嗎?」
「這得看票選。」
票選。見鬼。「你在開玩笑嗎?你要讓拜恩人投票?選擇是戰是逃?讓拜恩人……全部無名者?」
「你沒有票,高塔信使。」
尤利爾逼自己微笑。我還真就在乎那張票呢。「你不會說,拜恩已經選完了吧?」
「你覺得漢迪·恩斯潘為什麼把自己的團伙稱為‘渡鴉參謀團,?」黑騎士反問。
難不成是真的?尤利爾目瞪口呆。不死者領主居然是依靠票選來治理秘密結社的?其他領主知道這回事嗎?這他媽真是瘋了!
「我見過民主的決策,大人。」他斟酌著開口,「結局很……不如人意。畢竟嘛,有些矛盾是無法迴避的,就像尋常凡人難以替國王做決定。當然,我認為你完全可以代替國王,沒別的意思……但你瞧,大人,我無疑是不行的,跟我有沒有票無關。車伕、侍從和流浪漢,廚師和商人,還有嬰兒稚童,他們理應有票,卻沒法去選擇戰鬥。因為,呃,怎麼說呢?人和人是不同的,人各有長。」
「你以為全世界這些道理我只能在你口中聽到?」
「當然不,大人。」
「只有領主參與票選。」黑騎士告訴他。
尤利爾懷疑他根本沒聽懂。這豈不是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所以結社選擇了戰爭。」我就知道!你還指望這些惡魔領主選擇投降麼。….
「水銀領主不想送死,我把她安排在加瓦什負責後勤。」
原來她也在沉淪位面。當時我們沒碰上她,真是僥天之倖。「加瓦什多久後會回到諾克斯?」學徒想知道。
「誰知道?問你的高塔去。」
「恐怕現在沒人會
回答我了。」尤利爾自嘲地說。踏入拜恩後,人們會視我為叛徒。我該怎麼向喬尹解釋呢?「退一步來講,就算想問,我手上也沒有能聯絡高塔的方法。你大可以放心。」
黑騎士一手扶劍,用魂焰打量他。尤利爾知道自己有多狼狽,這亡靈則恰好相反。他沒了王宮時維持儀式的慘狀,好像戰鬥不曾發生過似的。在這對幽幽跳躍著的目光注視下,學徒覺得自己全無秘密。
「不放心的是你,與我無關。」他直截了當地指出。
他知道我在怕什麼。尤利爾心想。領主大概不喜歡委婉的質問罷。
「我只想知道結社的命運。」於是他吐露,「戰爭必將失敗,逃亡沒有盡頭,但千年之前,曾有一位秘密結社的領導者,她找到了一把象徵希望的鑰匙。」
尤利爾瞥向那把三截劍。首次見到這把「聖經」時,白髮的阿蘭沃精靈將它隨意放在桌前。長夜漫漫,風雪振動窗靈,琉璃盞中,蠟燭安靜地燃燒,微光點亮銀白似骨的劍刃。房間中瀰漫著松雪清香。她提起聖經,提起誓約之卷和神靈遺留之物,那些從傳說秘聞裡傳承的故事,隨她的聲音在石壁上流淌。
戰爭與和平之間,「黃昏之幕」的奈笛亞選擇了後者,卻不幸開啟了地獄之門。
他將夢中往事告知對方。「諸神的禮物沒有註釋,大人。」最後尤利爾警告,「一著不慎,災難或將重蹈覆轍。若失去了家園,無名者也將滅絕。我們畢竟不是真的惡魔。」
「邪龍溫瑟斯龐。」黑騎士念道,「聽說她死了,被‘勝利者,殺死。既然她失敗過,最好別再抱有期待。」
這是實話。尤利爾鬆了口氣。也許他考慮過,但放棄了,否則若走投無路,秘密結社用「鑰匙」再度放出地獄軍團,那可不只是生靈塗炭那麼簡單,整個諾克斯都會被拖下水。
「少胡思亂想。」不死者領主道,「這對你有好處。」
學徒一聳肩,結果勐地刺痛。「總不能白捱打。我的問題不多。」
「關於無星之夜和國王?」
「還有施蒂克斯。」尤利爾不放過一點兒機會。「你為殺他設下了陷阱。本人得幸作為陷阱的一部分,起碼也該給我瞭解細節的權力吧?」
這些東西都不涉及隱秘,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題目。黑騎士沒有再緘口:「無星之夜的前身就是‘黃昏之幕,,麥克亞當,也就是國王,他背叛秩序後,轉而開始鑽研初源……無名者天賦的力量。奈笛亞的遺產大半與之相關,最後連秘密結社也被他完全接手。八成是這樣。」….
尤利爾皺眉:「你不能確定?」
「若你下手痛快,我現在就能叫他出來,讓你問個明白。眼下你只能對骸骨提問。」
是對他的骸骨,還是你的骸骨?尤利爾腹誹。亡靈騎士的盔甲下大概沒有血肉內臟,只有火種和骨骼填充,難怪他殘忍冷酷,不講情面。「那刺客呢?你怎麼發覺他的存在的?」
「此人自己跳到臺前,去作弄兩個小姑娘。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蠢事。」黑騎士嘲弄,「他好像以為自己是什麼明星似的。」
不會是林戈特吧?「他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