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不了魔法!”
“那和手腕沒關係。這是神術,阻隔了你的火種與外界的聯絡……你以為施法是靠手?”
男孩睜大眼睛,哭聲因震驚卡在喉嚨裡。這下尤利爾確定了,他根本連神秘的基本運作都不清楚,是那種非科班出身的初源。和我最開始一樣。
“看來,你連一天學徒都沒當過。”尤利爾評論。
“但我會魔法。”男孩眼珠一轉,“比那抄錯字的女人強。大人,你可以收我當學徒。你是神職者,是不是?”
“我誰也不是。”尤利爾將他拖過街道,小偷數次想要掙脫,鑽進人群去,但對學徒來說,他這兩下子實在沒什麼力氣可言。
“放開我!”男孩又踢又叫。“我認識守夜人,他們會捉你!你快鬆手!”他恐嚇道,“守夜人會抓你!他們在找戴烏鴉標誌的人,你完蛋了!”
尤利爾確信他還悄悄翻了櫃子,因此見到了渡鴉團的小徽章。那東西於他可有可無,但這訊息卻很新鮮。守夜人在找渡鴉團的人?只可能是為了矩梯的“生意”。好個擺在眼前的巧合。
“亞瑟。”尤利爾一開口,男孩便安靜下來。很明顯,未知帶來的前所未有的恐怖感籠罩了他。“聽著,我不會將你交給守夜人,前提是你帶我去找妙手團的‘漁夫’。找到他,我就放你走。”學徒鬆開手。
男孩沒有跑。“你認得我……?”
“剛剛認識。”
“你知道我的名字!這是你的魔法?神術?你……”
“少說兩句。”尤利爾推了推他的肩膀,“快走。”
男孩亞瑟服從了。他臉上的神情興奮大於驚恐,似乎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是種背叛。當他們回到妙手團的小小據點時,這孩子甚至不知道裝出一副被迫為之的苦相。小偷們的家倒像模像樣,大概是佔領了某人的空房,而裡頭毫無風格邏輯的陳設:舊桌椅、流蘇沙發、爛木頭地板、銀盤碟和銀勺子,以及一座被當成睡箱的寶石鐘錶——無疑證明了他的猜測。
十多個小孩住在這堆雜物裡,最小的還在流口水,最大的和亞瑟相近。他們看起來比芙拉和來茵更貧窮,但絕不像她們那樣戰戰兢兢。這幫小鬼上躥下跳,拿東西互相丟過去,做著即便約克瞧見也會認為幼稚的遊戲。
但他們靈巧,尤利爾注意到,靈巧而敏捷。幾個年齡較大的孩子有點戲班的底子,動起來神出鬼沒,四肢柔軟且強壯。他們受過訓。
“大人,他不在。”亞瑟說。
“漁夫”不在孩子們之中,這倒無需提醒。尤利爾在『靈視』裡見到他時,這傢伙正在和一位異族少女喝下午茶,後者帶了三名侍女,個個衣不蔽體。作為妙手團的首領,此人手上集中了這群小賊盜來的財富,然後將這些財富紳士似的花在了女人身上。你真該教他們偷妓女,這樣大家都省事。
“這就是妙手團?”尤利爾隨手撿起一枚銅製紐扣,上面還有彎曲的花紋。“你們不缺玩具,幹嘛還要偷?”
亞瑟還在活動手指。“這些東西可沒法吃,又沒人願意用食物交換。妙手團就在這兒,你想拿什麼就拿走吧,大人。‘漁夫’不一定回來的。”
“五分鐘後他就回來。”
“你怎麼辦到的,大人?是神術?不,占星術?”
“看到的。”答桉沒那麼神奇。這裡到底不全是亞瑟這樣的孩子,尤利爾發覺有人向對方通風報信。長年作為夜鶯的目標,小動作很難逃脫他的眼睛。
“漁夫”是個黃髮男人,腰間纏著金絲網,背後彆著把彎刀。此人渾身散發出魚腥味不假,但這兩樣東西都嶄新光鑑,猶如裝飾。
亞瑟一見他就藏進雜物裡,試圖讓自己消失。報信的女孩則稍微靠近,躲在了一株高大盆景後,沒直接上前去。兩個忘乎所以的小鼻涕蟲還在門前打鬧,被“漁夫”一腳踢開。
“什麼人。”他吼道,“出來!咱們好好聊聊。”
“我是失主之一,但那不重要。”尤利爾回答,“還是在這兒吧,我有事要問你。”
漁夫眼睛都不眨:“你問吧。”
他要撒謊,或者說,他本沒想過說實話,但尤利爾只是要他開口。“守夜人在抓渡鴉團的人,是為了封鎖矩梯嗎?”
“還能為什麼?就是這樣。你是渡鴉團的人?”
有東西從背後飛來,尤利爾伸手一探,抓個正著。刀刃在他指間顫抖。“渡鴉團首領漢迪·恩斯潘,他是拜恩的貴族,也是守夜人,是不是?”
偷襲不成,“漁夫”終於正視他:“你知道不少事。”
“比你想象中多。”
“那你想打聽什麼呢?”妙手團的首領漫不經心地拉上門。
“有關守夜人。”
“來問盜賊?”“漁夫”哈了一聲,“咱們有拓展業務嗎,琪麗?”
“沒有的,父親。”一個女孩說。房間裡的孩子擠在一起,分辨不出聲音來源。
“聽見了?守夜人的秘密不在這,我們的關係沒好到那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