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髮師哼了一聲。“青蛙來統治這片沼澤地也無所謂。復國?媽的,愛怎樣怎樣,不干我事。我只要他們死。”
“想辦到這種事很難。”瓦希茅斯光復軍團本質上是王國殘存的最後力量,也就是說,相當於王國軍。從他們不懈刺殺佈列斯領主的行為來看,這幫亡國之臣中無疑有好手。很可能是高環,或者轉職的無名者。
這樣一來,別說當地的惡魔獵手了,尤利爾心想,哪怕聖騎士團前來平亂,都得再三考慮風險。倘若聖騎士有所損傷,對來蒙斯而言肯定是得不償失。畢竟大戰在即,“無星之夜”才是最危險的敵人。
“的確如此,但你瞧,我是個大度的人,報仇不一定要斬草除根。”
尤利爾不禁打量他。此人一手拄拐,另一手堅決地持斧,無論如何都要讓學徒點他的菸斗,他這麼幹八成是為先前餐桌上指環索倫給他的難堪。對學徒而言,那簡直是幾百年前的一樁芝麻小事。“好吧。”
“我只能給他們找些麻煩。”濃煙遮住他的臉。“具體來說,在惡魔熟睡時刺殺他的衛兵,等惡魔出門時為他製造驚喜,或者乾脆扮成廚子,給他的三餐茶點統統加好料,在他們腸胃混亂、刻不容緩之時偷走廁紙。真可惜,這裡弄不到什麼致命毒素……我猜你的卓爾朋友一定有貨。”
“他遠在浮雲之都,手長莫及。”不可能尋人幫助。
愛德華便沒再提。“不論如何,我成功令他們焦頭爛額,不得不隱蔽行事。”
你消耗了他們的力量,但還不滿足。“結社要做什麼?”
“獲得援兵。瞧,我們一直和結社作對,而光復軍團的主力卻不可能在城裡待著,他們會扮作戰爭傭兵四處劫掠,以保持戰士的手感。我想他們應該還在邊境,跟尹士曼人爭奪金雀河源頭的土地。”
尤利爾打斷他:“尹士曼?”
“別誤會,光復軍團還不敢與真正的王國較量,這幫雜碎是受僱騷擾邊境的。主謀八成是佈列斯人,或者丘陵的褐人。”
學徒從沒去過王國西境,但人們都說那是尹士曼最富饒豐沃的土地,人人吃得白胖,穿金戴銀曬太陽,連河裡的泥沙都是金子。每到霜月,都有許多南方人拖家帶口往西北去,不曉得這些人聽聞惡魔結社的戰亂後,是否還會按計劃啟程。
“結社主力要回返?”他問。
“恐怕不行。”理髮師說,“對瓦希茅斯人而言,襲擾比正面作戰有利。拿下這座城得靠外援。”他的目光透過煙霧。“還是難得一見的強援。我敢說,是守誓者聯盟在黑城的行動給了他們靈感。”
尤利爾的心直往下沉。“加瓦什。”
“就是這樣。他們打算引來亡靈,搞個大新聞。合情合理。這幫人終於想起自己的身份,不扮正義使者了。”
尤利爾很清楚對方在提醒他。你是惡魔獵手的學徒,蒼穹之塔的信使,若你不想眼看著又一座城市像你的故鄉一樣倒黴,就著手做些什麼。你眼前可憐的瘸子無疑是你的好同事、好夥伴,他和你目標一致,還不會添亂。不如考慮一下?
“聯盟的計劃有資源支援,秘密結社不可能學到這些。”學徒指出。
“手段類似就夠了。守誓者聯盟要恭恭敬敬地迎回閃爍女王,必須保證通道穩定,而這幫孫子是從加瓦什開個口淘些骨頭破爛——死人沒那些臭毛病,能來就行。結社無需付出太大的成本……”
“……卻需要其他條件?”
愛德華不禁笑了。“解釋起來太麻煩,我帶你去瞧瞧就明白了。願為您效勞,信使大人。”
尤利爾真不想順他的意。“理髮師”不是他樂意與之同行的那種人,他的話暗含深意,他的行事充滿目的性,若你相信他如今還為職責或凡人安危考慮,那你真是沒看透他。他只是說給我聽。
想拒絕這種人必須從頭到尾都不給他機會,而學徒為了擺脫德拉,早已被這傢伙拖上了戰船。兩人只得結伴。
等他們爬出方塔,戰鬥業已結束。莊園成了殘垣,窗戶裡尚有燈火,卻只倒映出死人的輪廓。尤利爾還在大門前見到一處火堆,遍地是焦黑的痕跡。“你想讓我做什麼?”他忍不住問。
“噢,只一點小事。不知你願意留下多久?”
“最多兩天。”獵魔運動愈演愈烈,這等事絕非鮮見,尤利爾不可能每次都去管。“兩天後我就去尹士曼。”
愛德華轉過身。“先前你在黑城停留多久?”
“這不一樣。佩欣絲和蒂卡波是我的老朋友,我們在吸血鬼的島嶼上並肩作戰。”
“在丹勞呢?安託羅斯呢?”
“巴爾薩扎團長幫了我大忙。”學徒指出。
“沒什麼不同。若不是我建議獵手襲擊韋弗家族,她不會這麼警惕。我知道那時你需要一點危機感。”
是德拉需要,尤利爾心想。倘若不讓她身陷險境,她決不會交出身體的控制權。學徒故意阻止,好騙她鑽進學會看守的圈套。反正當時不論我說什麼,德拉都會懷疑。“說實在話,愛德華,如果我在這裡停留太久,外交部很快就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