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要我藉助她的能力。”海倫不快地說,“你們將訊息透露給那偵探,借她之手找出刺客。問我的話,此人確實敏銳,然而死亡可以掩蓋真相。若有人對她下手……”
“……就會撞上你的陷阱。行了,別解釋,我看見你的小動作了。這沒什麼。”
“既然你看得見,幹嘛替我不拒絕?”女巫惱怒地質問,“陷阱只是聊勝於無!老天,你們會害死她。”
但養父不以為意。“這是必要的風險,海倫。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傑瑞姆端起茶杯,“我不是占星師,但我猜先知早已預見今日,才會提攜一個籍籍無名的學徒。此事非她不可,我們需要她的眼睛。”
海倫一言不答。
“好了,多蘿西婭,你知道這個世上不總是童話。你問過了阿加莎,難道你還不理解嗎?”
“我只是想知道,先知大人用什麼代價讓她甘冒奇險。”利用預言籠絡幫手,海倫也做過類似的事,但當得利者變成自己,她無法避免心生愧疚。
“價值只有當事人才能衡量,我們的看法毫無意義。此事她若不願,當面拒絕就是,你也聽見她的回覆了。”傑瑞姆提醒她。“眼下正處多事之秋,海倫。你該負起責任,思考一些更有用的東西。”女巫詫異地望著他。“說吧,有什麼事又用到我頭上了?”
“和羅瑪有關。”原來你們都看得清楚,只有我神思不屬。她心知自己的糾纏沒有結果。“這孩子,她迫切地想成為高環,參與到獵魔運動中去呢。”
吞噬
“恐怕你會打壓她的熱情了。”
“太瘋狂了!我和拉森都對戰爭避之不及,她居然想參與。”海倫斬釘截鐵地宣佈:“我決不允許。”
傑瑞姆哈哈大笑。“好個年輕氣盛的外交部新人。”他鼻子前的霧柱一陣抖動。“行了,海倫,這種事得慢慢開導,強迫是不成的。你總不能阻止她上進吧?”
“問題就在這裡。我其實也支援她積累魔力,向高環靠攏。”嚴密的保護遠不如自身強大。
“什麼問題?”
“職業。”海倫告訴他,“羅瑪是個風行者。”
“外交部有一堆風行者,他們不會都出外勤的。裡面到底有什麼原因,讓你捨近求遠到我這兒來?”
“羅瑪的就職發生在高塔外。”海倫說出紅之預言的細節。“我一聽,就知道那是森林的古老傳承之一,與現代職業大不相同!希瑟的供職……”
“她的導師呢?別說她是自己胡亂點的火。”
“我對羅瑪說,他現在捲入了某地的獵魔運動,暫時脫不開身。”海倫猶豫地說,“但星空沒有他的命運倒影。我認為他已經死了。”
守門人沉默了一段時間。“也就是說,羅瑪如今是某支希瑟的古老傳承的唯一就職者?”
“就是這樣。”
“這就複雜了。”養父放下茶杯,“高環只是魔力積累,但後續道路非得有人指導不可。”他摩挲著杯柄。“甚至連高環都有捷徑,只需要教導她怎麼鍛鍊職業魔法……然而這些東西都隨她的導師死亡而失傳。恐怕她得自己摸索。羅瑪的神秘學水平怎樣?”
“非常差勁。”女巫中肯地評價,“白之使的學徒都比她強。依我看,這小鬼根本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過,她本不是那塊料。”憂慮也由此而來。“現在要彌補基礎,非得花上三四年不可。這還只是高環……”
對方沒她這麼焦慮,彷彿失落傳承只是小掛礙。
“不要緊,海倫。三四年就從轉職成為高環?已經夠快了。若不是支點成員,許多神秘生物這輩子到頭,才能積攢出足量的魔力。元素生物——比如西塔——得花掉幾百年。”傑瑞姆一揮手。“讓她慢慢來。空境才是關鍵。”
“我看剛好相反。”海倫皺眉。空境需要跨越亡續之徑,遠比最初點燃火種更為艱難,成功者寥寥無幾。當初她獲得命運垂青、成為“命運女巫”,也難免靠了幾分運氣。世事無常。若要她重新來過,也不敢保證再能成功。
傑瑞姆常常和她提起母親的事。當年他還只是少年,先知親自將多蘿西婭撫養長大,看著她與灰之使辛克萊結婚育女,最終老去。傑瑞姆是她的學徒之一,卻超越導師,邁過了亡續之徑。對先知和守門人而言,環階神秘生物的一生不比凡人漫長多少,因此命運集會才全都由空境組成。
既然如此,羅瑪的神秘之路走到多遠或許並不重要。海倫仔細思考,發覺自己真正憂愁的是不知怎麼對她解釋。關於職業,關於羅瑪導師的死訊,她全都無法對小獅子開口。我本能地想拖下去,好像問題會隨時間流逝而解決自己。
“讓她找吧。”傑瑞姆定下她的心,“你不是常說,人要靠自己改變命運?羅瑪正是這種人。她會成功的。”
海倫希望自己也有格言中的信心。“最近的麻煩層出不窮,我幾乎沒法靜下心思考。”她端起茶杯,強迫自己鎮定。“我只好躲來你這裡,傑瑞姆。這世道徹底亂了。”
“你指佈列斯的事?”
“伊文捷琳沒能回來。”鋼與火結社破壞了矩梯。惡魔竟有如此手段!只一想到種種可能,海倫就心神不寧。
“怎麼回事?”守門人嚴肅起來,“這與先知大人的計劃不符。”
“西塔將責任推到神聖光輝議會頭上,讓人們認定這是安利尼背叛的後續影響。但事實上。”她頓了頓,“拉森告訴我,是寂靜學派的問題。他們……見鬼,‘第二真理’想要觀景臺。”
“他的條件我們無法滿足。”守門人想也不想地說。
整個命運集會都清楚,觀景臺對天文室是不可或缺的秘儀,連星之隙也需要它的配合進行定位。寂靜學派想要觀景臺,恐怕得拿“以太之淵”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