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魔咒要比動作慢得多。
尤利爾被斥力擊中,不禁鬆手,但緊接著下意識朝右前一踏,猛擰過身。強烈的眩暈和失力讓他頭重腳輕,卻獲得了比單純跌倒更大的速度。他的左腿劃過半圈,狠狠劈在夏妮亞的頸背上,她如被木杆擊中的水果一樣砸在地面。石塔似乎一震。
一串含糊的呻吟溢位她口中,夏妮亞掙扎著翻滾,躲開當頭墜來的拳頭。尤利爾手臂一歪,被她從眼前逃脫。他想跟著起身,但已耗盡了力氣。這下可不妙。
更不妙的是,箭塔已被巫術掀開,頭頂一片空闊,夏妮亞·拉文納斯抓住時機,飛上半空。短短兩秒後,尤利爾只能看見她的裙袍邊。
“……別動。”法則巫師稍一搖晃,便重新站穩。她咳出帶血的唾沫,手指一揮,短刀憑空飛起,落進她手中。
精疲力盡時被刀指著喉嚨,你不會有其他想法。“我投降。”尤利爾說,層層神文爬上四肢。
“太晚了。”法則巫師落回地面,氣得發抖,“別以為我不會把你怎樣,小子。見鬼的聖經,見鬼的聯盟!你以為投降就萬事大吉?”她一腳踢在他腰間,學徒不禁弓起身,但後背又開始痛。“在高塔要人之前,你會後悔獨自出門。我保證你會的。”
尤利爾沒回答。他當然知道怎麼在遭遇法則巫師時保全自己,但夏妮亞·拉文納斯不同。她既為聖經而來,又兼職阻止聯盟的儀式,換句話說,她絕不會對妮慕和德拉手軟。
而她們若送命,學徒明白,我會以為是自己的責任。
夏妮亞也不再問他,她抓起鎖鏈,將他拖出石塔的殘骸。這下,尤利爾的思路一掃而空,腦子裡全是直觀感受到的痛。這玩意兒可不是說忍就能忍住。他完全身不由己。
“我要你的兩條腿。”法則巫師仍在自說自話,“它們會教你記得冒犯我的代價。右手從指尖開始切,直到手腕,全安託羅斯的人都會聽見你的慘叫。這是異端的下場……”
當她說到左手的下場時,地面忽然凹陷下去。夏妮亞·拉文納斯不見了。
身上的鎖鏈崩解消失,尤利爾吃了一驚:“費裡安尼?”
“你是高塔信使,尤利爾?”“長者”在他身後現身。
“我……”忽然間,尤利爾想起導師喬伊,眾所周知,他是惡魔獵手。
費裡安尼搖搖頭。“走吧,你是什麼人,與死人沒關係。”
“可……夏妮亞呢?你怎麼做到?”
“這困不了她太久。巫師鑽研世間的奧秘,不拘於職業,她很快就能破解我的魔法。”
剎那間,尤利爾感覺事實荒唐極了。“你不會說你來救我?”
“當然不會。我是個復仇者。”地面搖動起來,老人重重一頓木杖。“你卻不是我的仇人。更何況,比起最終被獵手燒成灰,也許宰了這個法則巫師更能減輕領主大人的負擔。”
一命換一命,哪怕是死人的命。黑騎士殺死吉祖克時,尤利爾心中還在衡量秩序與無名者的立場,還在思考背叛與忠誠。如今費裡安尼要對夏妮亞下殺手,學徒卻心懷純粹的感激,只因後者的做法解救了自己。
他想說什麼,話卻卡在喉嚨裡。
“說些我愛聽的,行嗎?冒犯空境不是大事,他們根本不值得,尊敬長者總是必要的吧?”
當然,尊重長者很值得。管他無名者還是凡人,全都比法則巫師值得。他胸前窒息般難受,好像鎖鏈還未解開似的。他媽的,我才認識他不到一天!尤利爾想不通事情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他越想傷口越痛,算了,這真是怪事一樁。
說句話卻不花什麼。“……這樣做非常划算,費裡安尼先生。”
老人微笑。“你說話果然比他好聽多了。”
他?尤利爾沒能問出口。他們腳下的地面突然碎裂,似乎有某種力量即將破土而出。
學徒爬起身,逃離了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