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薩賓娜張大嘴。
“他正在醫療部處理傷口。你要去通知他?會有很多人在。”
“你來轉告他,羅瑪!求你了,你必須幫我。”她抓住小獅子的手臂。“晚上你想吃什麼?”
“鱷魚肉。”
占星師小姐皺起鼻子:“一言為定。”
……
高塔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天空飄落雨絲時,尤利爾還在醫療部;等窗外暴雨傾盆、水霧朦朧時,他才剛爬到頂層。學徒耳朵裡全是雨聲,沒聽見自己開門的動靜。但高塔先知已正坐在搖椅上,目睹他冒失推門。
“來得挺準時。”
尤利爾吞吞口水。讓一位聖者等待自己,著實是非凡的體驗。“對不起,大人,我遲……”
“你該說事出有因。”先知打斷,“占星師的客人從不遲到。我們很清楚你會什麼時候來。好了,原因呢?”
“訓練課才結束,我在醫師手下縫傷口。”
“訓練課?”看來先知並沒忘記他曾交付給學徒的畢業任務。
“我沒拿到,大人。”尤利爾有種辜負期待的慚愧。但事實證明,就算只拿劍單挑,他的水準仍和白之使天差地別。真正意義上的“天差地別”。我總不可能飛起來。
測試在兩小時前結束。結果不必多提,在過程中,多爾頓就帶著羅瑪逃離了現場——他們無需精通劍術,留下來還得承受神秘轟炸的風險。只有約克旁觀,幫忙清走了受波及的其他學徒。尤利爾在交手時盡全力專注,因此直到結束後,他才發現訓練場的地面幾乎被剷平,護欄、區域格板、飲水箱、長椅乃至更衣室的鐵門統統不翼而飛,散落在場地各處只有它們的碎片……
還有血跡。尤利爾心想。
這只不過是測試,並非生死相搏,但每次和使者交手,他都不敢有片刻鬆懈。大意的後果就是受傷。他最初的練習沒這麼危險,但隨著技藝和神秘度水準的提高,尤利爾開始在戰鬥中流血。淤青不再是重點,劍傷或槍傷,以及無可避免的凍傷,有時還會扭到關節或折斷骨頭,他需要及時處理它們。外交部學徒的課程大都會經歷這個環節,不管怎麼說,你不可能在激戰中注意到方方面面。
甚至,連白之使也難免受傷。只是他向來不肯承認。
想必高塔先知很清楚發生在訓練場的戰鬥。“我想,他多半還有經驗要傳授給你罷。你還會面臨更艱難的挑戰,積累經驗大有好處。”聽來是美好的願景,但尤利爾瞧見他嘴邊露出的揶揄的笑意。高塔聖者有種奇特的幽默,這令他十分親切。“說實話,你才來到克洛伊塔一年,尤利爾,你不用著急。”
“可我的工作……”
“噢,你說信使?當然,你可以留著它,直到真正畢業。但如果你打算轉來天文室——”
莫非他聽見羅瑪的胡話了?“我沒這麼打算。”學徒斷然否認。“謝謝你,先知大人。”他發自肺腑地說。
“受人感激的體驗不賴,小子。要是時間足夠,我挺希望你多說兩遍,很遺憾現在我們得進入正題。”
不知怎的,輕鬆感一掃而空,尤利爾察覺到心頭的壓抑。“正題?”
“非常嚴肅的問題。”
尤利爾心跳漏了一拍。“嚴肅?”
“事關諾克斯的未來和秩序存亡。事關神秘領域的命運。事關惡魔結社和他們的邪惡擁躉。事關重大!你合該意識到了,尤利爾。”
先知的親切消失了。尤利爾覺得喉嚨很乾。“秩序?”狂野的想象在腦海中亂竄,他無法再維持鎮定。學徒想起黑騎士的威脅。他懷疑自己因恐慌而臉色蒼白,連羅瑪都能從中看出破綻。“惡魔結社?”
“你遇到了他們,在安託羅斯。我敢肯定,你沒料到這樁事。”
所有僥倖期待都消失了。尤利爾無法開口。真相大白。你還能說什麼呢?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感到後悔,儘管後悔也幫不了他什麼。
“你不該到安託羅斯去,雖然我知道沒人能阻止你。即便洞悉命運,也有無法掌握人生的時刻。畢竟,未來從不站在某人一邊。”
“的確如此。”尤利爾輕聲回答,“我知道我應該做什麼,但出於某些原因,我沒能做到。對不起,大人。我——”
“但你做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