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想起來。“見他的屍體?”
“就我看來,他活蹦亂跳。”
“我殺了他。”喬伊防衛性地說,“你最好相信我沒手軟。”
帕爾蘇爾記得瑪爾斯頭上的傷。它既長且深,即便對霜巨人來說,也足以擊碎骨頭。腦袋開花,不死也難。她甚至瞧得出騎士是拿斧子劈的。“我當然相信你……假如蘇萊撒謊,我會看出來。那霜巨人臉上確實有痕跡,對你的行為也記得一清二楚。你們說法的唯一區別,就是那一刀造成的結果。瑪爾斯活著,毫無疑問。”
“他也活著。”騎士打了個冷戰。
“自然,這不是沒有原因的。我看這裡大多數人都這樣。”帕爾蘇爾瞄一眼旁邊的霜巨人屍體,“嗯,你已經試驗過了。”同樣的死亡條件才能用作對照。但換做是她,八成不會這麼粗暴地攪起混亂,看來我的騎士解決疑問的方式一如既往……
“神秘效果?”
“沒別的。我想冰海部落早就不在了,雪人很久之前就成了苔原的主人,既然女巫用魔法把我們藏起來,說明她們也無計可施。”
騎士重重踢開屍體。“那這些玩意兒算什麼?”
“恐怕是亡靈的一種。要是我們留下來,多半也會加入其中。你願意這樣?”
喬伊沒有回答。
“你不樂意,對不對?”有片刻的時間,她害怕他仍堅持留下。但看到他的眼神,帕爾蘇爾終於找回了節奏。“寒冷可以驅逐痛苦,但血肉不會癒合。記得我的話。”她抓住喬伊的手,掌心被刀割開的裂口傳來刺痛。
一切水到渠成。不引起懷疑,帕爾蘇爾便無需解釋。在這一瞬間,他們似乎血脈相連、不分彼此,生命有若實質般透過血肉的接縫迴圈。她的心臟劇烈跳動,熱量傳遍全身。帕爾蘇爾發出一聲嘆息,引動神秘降臨。
『環之詩』
“這兒很安靜。”騎士望著胸前的傷口,這是波加特留給他的最後印記,至今也沒癒合。與霜巨人的戰鬥令它再度開裂。夜鶯不會給他們喘息之機,受傷的銀歌騎士不是他們的對手,也許他因此拒絕前行。“安靜比活著更難得。”
“什麼也沒有的地方最安靜。”
“你明白我的意思。”他皺眉看她。
帕爾蘇爾不知道自己該明白什麼。
“再往南你會沒命,帕爾蘇爾。求你不要繼續。”
他並不理解。他當然不理解,他不信任我的神。“相信我,到時候你會再後悔。新生就在眼前,幹嘛回到過去的牢籠?”我曾用這套理論說服他。“我與你分享生命,喬伊。我給你我的一切。你只有我。”時間地點都不對頭,但她發覺這已經是騎士的極限。他沒法再往前。帕爾蘇爾只好將就。“來吧,讓我們戰勝恐懼。”
騎士看著她拾起先前甩掉的刀。它落進了血泊中,拔出時帶起暗紅冰霜。牽引喬伊握住刀時,他似乎在顫慄。事實上,帕爾蘇爾覺得自己也在發抖。你無法回頭。希瑟啊!我不該懷抱著你給的希望面對這一切。
“我不能自己動手。”幸好不能。否則她一定會失敗。
他們對視了十幾秒。騎士眯起眼睛,緊緊抓住刀柄。“哪裡?”他問,“這兒?”他的手掌仍帶來血脈相連的奇妙感受。“告訴你,意識無法瞬間消失。該疼總會疼。”
“痛苦是幻覺。”她宣稱,同時用右手扣住他的指頭。他們掌心處的傷口彼重疊在一起。“照我說的做。”
喬伊照做了。
銳器刺入體內,痛苦洶湧而來,要欺騙自己委實困難。帕爾蘇爾感覺熱量和生命湧出傷口,力氣全然流瀉。
……
霎時間,世界歸於寂靜。尤利爾劇烈地咳嗽起來,他忽然發現自己把頭埋進了雪裡。什麼時候……?學徒擦乾淨臉,茫然地環視四周。
他一眼看到地面上的霜字。『快說句話!白痴,你瞎了嗎』
“索倫?你恢復正常了?”太奇怪。尤利爾忽然記起來,那些字其實一直都寫在眼前。為什麼我看不見它們?
『別管了!夢境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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