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歸棲一聽到“醫院”就不樂意了,不情願道,“為什麼呀。”
“去看一下,聽話。”
殷時序將裹在他身上的被子撥開,解開他的睡衣釦子給他換衣服。
……
一傢俬人醫院裡,楚歸棲望著面前那位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年輕醫生,薄唇又不開心地抿起來,拉著身旁人的手,“小叔叔,非要看麼。”
“和他說兩句話就可以。”
殷時序的指尖順著他發頂的頭發,發現他的頭發又有些長了,這樣很容易被認成小女生,打算回去後再給他剪短些,順便再把發尾打薄一下。
“去吧棲棲,我就在外面,有事出來找我。”
那醫生笑了笑,轉身進了那間空曠曠的諮詢室,“進來吧,不用害怕。”
楚歸棲知道自己可能精神或心理有問題,因為很久以前殷時序也帶他來過這裡幾次,只不過前幾次不是這個醫生。
他進去關上門,整間屋子裡就只有一張木質小圓桌和兩把椅子,他走過去坐在醫生對面,看了眼桌面,那人手中拿著只筆,還有個記東西的小本子。
這次沒有要他填的表。
那人的眉眼間始終保持著兩分得體又溫和的笑意,問了幾個非常套路的問題,因為戴著口罩看不到下半張臉,楚歸棲覺得他的眼睛和語氣同陳柯有些像,就一直盯著他的上半張臉看。
黑色自動筆在男人修長的指間被啪嗒啪嗒地摁了兩下,那人低頭在本子上劃拉幾個他看不懂的符號,繼續問道,“做夢就會夢到他?”
“嗯。”
“做夢的時候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麼?”
“不知道。”
“有沒有想過自殺。”
楚歸棲猶豫住了。
他之前也遇到過這種問題,但是說不上來,每次都說沒有。
這次他也說了沒有。
醫生卻是意味不明地哼了聲笑,沒有看他,繼續問下一個問題,“如果那個人只是存在於你的幻想中呢?”
“什麼?”
“那個人,只是你的一個臆想,根據你小叔叔和周圍人的性情融合而成,還包含了些你的人格分裂、也就是副人格的一些特徵,其實根本就不存在,福利院沒有正常的孩子,所以你一直都在接受治療。”
楚歸棲愣了許久,呼吸沉了沉,眨了下眼睛道,“他給我買的東西都在我家裡,你再說這種傻逼話呢。”
醫生沒有在意他的髒話。
這是他要失控的前兆。
“說明你還陷在臆想裡,夢一醒,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都會消失,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出現在你的生活中……”
楚歸棲猛地站起來,用力拉了一下椅子就想往他頭上砸,結果不曾想那椅子竟然是粘在地板上的,不論如何都拉不起來,桌子也是同樣。
“他的眼尾,與另一個叫祝謙的人相同,都有顆小痣對不對?有些時候,你看著他會不會幻視你的小叔叔?”
“再一睜開眼,你會發現從始至終叫你寶寶的都是你小叔叔,真正對你溫柔的是那個叫祝謙的人,溫柔、溫婉、成熟、變幻莫測喜怒無常,你覺不覺得陳先生像二人的結合體,再加上一點你自身的躁鬱和暴力傾向勾兌成形……”
楚歸棲的眼睛睜著,視野卻是不正常了,眼前全是恍惚的光圈,他開始在那人說話時暴躁地在四面瓷白的屋中走來走去,像是慌張地在找些什麼。
“找刀子,要捅死我。”醫生笑眯眯地問道,“對麼?”
確實沒有。
這裡什麼都沒有。
楚歸棲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漆黑的瞳孔以一種極細微的幅度和極快速的頻率顫動著,定定地站在那裡,神色有一種詭異的平淡。
他眉心動了動,面上掛著的假笑終於變了味道,多了些情真意切的興味和遇到點麻煩的認真,無奈嘆了口氣。
“……騙你的,方才只是在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