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寶,小寶寶要睡覺了麼?”
那人黏糊糊地湊到他耳邊吻他,柔聲叫道。
楚歸棲的眼睫抬了抬,又再次闔上,悶悶嗯了一聲,看起來是真的困極了。
陳柯親親他因睏意而有些泛紅的臉蛋,“寶寶,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楚歸棲沒心思管他想商量什麼,就只是聽著,或者說連聽都沒聽,等他說完後含糊著應了一聲,然後就徹底陷入了沉眠。
……
經醫生檢查過後,楚歸棲手上的夾板假期回來幾天就拆了,週一早上他們又去開升旗儀式,還規定必須要帶一本書去操場,各班按各自的位置站好,提前十多分鐘下去,還得站著等其他班集合好。
這種事冬天的時候才傻逼,站在操場上凍得要死,寒風颳著人臉吹,還不讓在校服外面穿外套和棉襖,手裡必須要拿著一本單詞書默背,班主任也是閑,在隊伍裡擠過來擠過去地巡檢視有誰在開小差。
楚歸棲最煩那些領導,他們班學生背地裡都直接喊年級主任大名,或者直接叫外號,他懷疑那些領導就是整天閑得出奇所以腦子裡就總是在想許多麻煩的規矩。
班主任動不動就是“領導生氣了”“領導生氣了”,那真是吃得太好了,楚歸棲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生氣的,就跟他們根本不知道學生課桌前後之間只有不到半臂的距離,再瘦的人也會被擠得心口發慌呼吸不暢。
美其名曰防止學生上課彎腰駝背,實則連彎腰拿書都費勁。
整天教育學生必須對老師說普通話,結果年級主任當著全校發言時用的不知道哪門子方言,楚歸棲無語到想笑。
說我們這些學生死氣沉沉,他們應該慶幸我們死氣沉沉,畢竟人在快解脫或者什麼都不再在意的時候才是最輕松的。
那幾個人輪流一共講了四十多分鐘,相當於他們在臺下站了一節課,回去的時候楚歸棲腿痠得抬膝都困難。
回到教室還要繼續站著早讀。
日子就是這麼苦,有許多事情都不能細想,不然有時候真想世界爆炸好了,就像一個人的腦袋,爆炸的時候應該會有許多血漿、水、碎肉,以及其他不明固液氣體的混合物,最後又全部被海水沖釋幹淨,回到數億年前什麼都沒有的前寒武紀。
如果不細想的話,他就還能好好地生活,因為有殷時序,還有陳柯。
然而就在他晚上回家的時候,出校後看到的卻是殷時序給他安排的私家車。
今天沒下雨,陳柯還是坐車過來的麼?
他疑惑了幾秒,抬腿走了過去,拉開後座的車門,發現沒有人。
“……我小媽呢?”
“我不知道啊,”司機道,“他就通知我讓我以後來接你,其他的什麼也沒說。”
楚歸棲呆滯地眨眨眼。
陳柯以後不來接他了?為什麼?怎麼突然不來接了?
他坐上車,一路上都在想這些問題,想陳柯到底在幹什麼,到底在忙什麼,有什麼好忙的,他感覺手有些冷,身邊有些空曠,但是沒有人抱著他給他暖了。
楚歸棲又開始煩躁,到家後他推門下車,進了家門直奔亮著燈的客廳,發現保姆正在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將晚飯放在桌上。
等等。
保姆?
“陳柯呢?!”
楚歸棲的聲音不由得大了些,壓抑到發顫,他已經快要原地爆炸了,他現在就是一個巨大威力的炸藥,他炸了之後全世界都要炸了,所有東西都要被炸得粉碎,包括陳柯那個不知所蹤的狗東西,所有東西都他媽一了百了。
保姆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仍是恭恭敬敬道——
“他今天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為什麼要搬出去?小叔叔趕他走的?可小叔叔這幾天一直在外面沒回來,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一聲就搬出去?
楚歸棲發現自己也像陳柯一樣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了,他現在和陳柯一樣令人討厭。
他沒有去吃飯,他就是渾身冰冷地站在那裡許久,然後扶著扶梯上了三樓,開啟陳柯的臥室門,看著裡面有關那人的東西都被收拾走了,所有都像那人剛住進來的前一天那般,整潔、幹淨、空蕩蕩。
楚歸棲在門口僵直地站了一會,呼吸漸漸沉亂,然後回到自己的臥室裡拿起手機,給陳柯打了一個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是熟悉的、溫柔又溫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