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選擇 我要帶你走
殷時序帶他去了六樓露天陽臺。
十月末的晚上, 前幾周又剛下完雨降溫，風不大, 就是有些冷。
他身上那件襯衫還挽著袖，小臂支在欄杆上，額發被風微微吹起，冷俊的眼在淩亂碎發間眯了眯，看著遠方城市的光景，抬起另一隻手就想去摸兜。
結果手還未拿出來卻又頓住，他偏頭看向身邊人，“我可以……”
“隨便。”陳柯答道。
“……謝謝。”
他客氣地說了一句，將煙含在嘴中點燃, 直到一股煙草味在清風中彌漫開，他的眉目才略顯疲累地慢慢舒展下來。
白茫的霧未徹底從他的唇間吐出便被風卷著四散, 等手上這根煙燃了三分之一, 殷時序才輕聲開口道——
“你還記得我們上大學的時候麼。”
從始至終沒有眼神交流, 旁邊也沒有人說話, 一切默然靜寂, 殷時序的視線一直落在遠方的城市建築群上沒有偏離, 他知道那人還在。
他自顧自回憶道, “那時候我大三, 你大一，因為你初中直接跳級, 所以當時才十七歲……”
“不對, 是十六歲。”他緩緩眨了眨眼, 記憶太過久遠了，實在沒辦法記得很清楚，在心裡默默算了算, 應該就是十六歲。
“我很喜歡學生會那時的你。”
殷時序道。
他說完又覺得有些好笑，那兩個字憋了十年沒能說出來，現在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此自然地說了出來，好像在說今天早上吃了頓飯，今天中午再午休一段時間，今天還要處理點公司的事情，好像在說他這近十年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再稀疏平常不過的生活。
或許當人看清了一段自己也分不明白的感情，那一瞬間就徹底放空了。
雜念放空了，緊繃的神經放空了，喜歡這兩個字就是喜歡，它沒有什麼別的特殊含義，而他就是為了去尋找這個含義，所以一直在找陳柯的影子，直到找到了影子找到了真人，他發現陳柯不是十六歲的那個陳柯了，自己也不是二十一歲的那個自己了，當時轉瞬即逝的悸動，足足給他留下了十年的錯覺。
他突然覺得很累，很累很累，肩頸全靠小臂撐著，小臂全靠欄杆撐著，欄杆靠什麼撐著呢，他累得指尖都有些夾不住煙。
三十年太長了。
所以才會去嘗試喜歡一個人，才會去領養個孩子，才會去想找個人結婚，才會去想辦法體會理解愛情。
而那種雜亂無理頭的感情又佔了他人生的太大部分，所以才會去更加專注地忙工作，忙應酬，忙無論什麼東西，就是別讓自己歇著去想感情。
“那時候的你真的很溫柔，但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那只是表象。”
殷時序不想說這些，他知道那人也不想聽，但他必須要說，他們都知道這會牽引出一個二人都有精力並想去談論的名字——
“你和棲棲很像。”
“你們兩個像是反過來了，你是看起來溫柔細致，實際上脾氣不是很好，任何事都不上心。棲棲是表面上脾氣不好沒有同情心，實際上很敏感也很聽話，也會關心照顧人。”
“所以你才會領養他的？”陳柯終於開口。
殷時序苦笑，看著煙頭猩紅明滅的火光，沒有說話。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知道你領養他是因為什麼，會不會很傷心失望，他把你當家人。”
他垂眸沉默，“所以我什麼都不要了。”
祝謙、陳柯、愛情、刻骨銘心暗戀的那幾年、難以忘懷的大學回憶，通通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