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寧詡脫力暈了過去,這樁無窮無盡的風月事才停歇。
又許多個時辰後,殿外傳來嘈雜的人聲。
寧詡渾身痠痛地醒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宋公公在外頭接連不斷地叫他。
“陛下!陛下!您醒了嗎陛下!”
寧詡張了張口,想說話,嗓子卻啞得發不出聲來。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把他稍微扶坐起,又將盛了溫茶的杯盞遞到寧詡唇邊。
寧詡昏頭轉向,喝了兩口,抬起眼,就看見段晏的面容。
青年不僅自己穿得整整齊齊,甚至還有閑心束了發,視線一落,黑眸裡神色剔透,一絲一毫的意亂情迷也尋不見了。
只是當寧詡看向他時,段晏動作一頓,抿著唇垂下了目光。
寧詡喝了茶,緩過來些許,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也好端端地穿著雪白裡衣,成大字型仰面躺在榻上,身下墊了被褥,以及……段晏還給他腰下墊了個小小的軟枕。
寧詡:“???”
朕腰下這個枕頭是怎麼回事?
“……拿開。”寧詡嗓音沙啞、語氣低弱地呵斥道。
段晏與他對視了一眼,像是明白了,於是抬手把那軟枕拽了出來。
寧詡的屁股摔在底下的被子上,霎時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如鞭打神經末梢般襲來,令他差點從榻上魚躍而起。
“拿、拿回來……!”寧詡淚眼朦朧道。
“……”段晏倒是沒說什麼,又把軟枕塞回了寧詡身下。
寧詡深深淺淺地呼吸了好半天,才勉強忽視了那陣怪異的不適,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裡衣下會是怎樣一副模樣。
他驀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你——”寧詡咬牙問:“……有沒有……?”
段晏幫他調整了一下小枕頭,聞言咳了一聲,道:“已經替你擦過了。”
寧詡惡狠狠瞪他——明明受藥力支配的是段晏,為什麼最後受苦的又是自己啊?
瞧段晏這模樣,撇去神情不談,那眉眼那面容,簡直是容光煥發,活像是吸了人精氣的狐貍精。
好在這青年狐貍精暫且算是老實本分,沒有顯露出什麼得意洋洋的神色來,反而眉間有幾分鬱郁,像是心事重重似的。
寧詡理解為段晏也有羞恥心,可能昨夜太過放縱,現在清醒過來後,就頗感慚愧。
果然,青年安靜了半晌,就開口說:“昨天晚上……”
“臣脅迫陛下留在竹意堂,是臣的錯。”段晏低聲道:“若陛下要責罰,臣不會有任何怨言。”
寧詡盯著帳頂,思緒放空了一會兒。
“朕不明白,你為何一定要朕留下來。”他不解道:“還是用這樣極端的方式。”
和段晏認識這麼久,寧詡從不認為這人會單純地想要在後宮爭寵。相反,段晏精於心計,時而言語又刁鑽刻薄,完全不懼與寧詡起沖突,和王知治那樣討好諂媚之輩顯然截然不同。
“你,”寧詡停了一下,費勁地抬起臉,看向青年:“真的會害怕所謂的‘失寵’嗎?”
段晏的黑眸中情緒複雜:“如果臣說是呢?”
寧詡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那你喜歡朕?”
段晏:“……”
青年別開頭,瞧上去並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許久後,段晏才說:“臣既已是陛下的侍君,若不爭寵,失了倚仗,在後宮中人人可欺,豈不是更加難以存活?”
寧詡本來既緊張又略帶點扭捏,雖然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好扭捏的。
聽見段晏的話後,寧詡鬆了口氣,心道,還好還好,段晏不喜歡他。
等等——不對,這有什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