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停下腳步,徑直往首位看去——
下一瞬,就望見寧詡坐在座中,旁邊一個男的靠得極近,是個少見的生面孔。
目光遙遙落在那人臉上,段晏瞥見王知治閃爍的目光,視線又在他的衣著上停留半晌。
沉默片刻後,段晏蹙起眉。
這種搔首弄姿的學人精,寧詡也喜歡麼?
段晏步至席中,緩緩開口道:“感謝陛下掛念,臣病體已愈,聽聞這金蕊秋宴熱鬧不已,心生嚮往,故而擅自出門走動,還請陛下勿怪。”
寧詡別開臉,避開了和他對視,含糊道:“喔,沒事,那你就坐在後面吧。”
段晏看了看王知治,忽然問:“臣不能坐在陛下身邊嗎?”
寧詡立即搖頭:“不行不行。”
段晏靜了靜,又道:“臣已經一月有餘沒有見過陛下,陛下為何對臣如此冷淡?”
“……”寧詡瞅了瞅他,無奈地說:“朕只是讓你坐到後面去,前面都坐滿了,怎麼就冷淡了?”
段晏默然半晌,冷聲道:“臣知道了。”
說完便甩袖轉身,往後面的席位走去。
王知治咂舌:“段侍君脾氣可真大。”
段晏往後面的空席中走,步伐漸漸越來越快,垂在袖中的手緊攥成拳,堵積許久的悶氣幾乎要化成實質,將他的心髒都勒得發疼不已。
——寧願讓那種拙劣的模仿者坐在身側,也不與自己多說兩句話。
這般冷淡!
直至聽見宮人的聲音,段晏才猛地頓住腳步,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急什麼,不過就是……就是取得文引更麻煩了些,只要他人在宮中,總能想出辦法來。
他有什麼好急的?
他一點也不急。
落座後,段晏無視身週一圈打量的目光,自顧自喝了幾杯冷酒。
他酒喝得快,於是便有一斟酒宮女上前來,彎腰給他往壺中倒酒。
就在這時,段晏忽然聽見那宮女悄聲道:“殿下,我是宣王爺的人。”
近來他在宮中沒有動作,宣王寧閬焦急不已,明裡暗裡派了不少人來和他接觸。
往日段晏還會顧及兩人之間的合作,敷衍那麼一兩句,但今日,他實在不想說話,於是索性當作沒聽見。
那宮女見他毫無反應,又大膽湊近了些,低低道:
“殿下,王爺聽聞殿下許久未能見到陛下,讓奴婢轉告您一聲,若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及時聯系他。”
“還有,王爺說,莫忘了他給您的藥。該到用時,就用上。”
段晏動作一頓,抬起黑眸看她。
——藥?
他忽而憶起,在燕國使臣的接風宴後,與宣王寧閬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寧閬給了他一個青瓷瓶。
“本王這裡有一瓶奇藥。”
寧閬的話彷彿又響在耳邊,語氣裡皆是輕慢的笑意:
“一點點藥粉,就能令皇兄頭暈腦脹,熱血上湧……有必要時,殿下可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