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挺屍的時候,手機又“叮”了一聲。
於聞翻了個白眼坐起來,咕噥說:“叮屁啊叮……”
剛說完,他就盯著手機叫了句“臥槽”。
“又怎麼了?”秦究問。
於聞一下蹦起來,叫說:“狗日的他騙我!!!”
他把手機懟過來,就見聊天介面上又多了兩句。
你有本事翻書:算了算了,不玩了,免得你拉黑我。
你有本事翻書:人呢?
於聞重重敲著:你好,你和該使用者不是好友,再見。
他打著字走到窗邊,靠著欄杆跟螢幕另一端的人開始了一輪互損大戰。
耍寶的兒子一走,老於便接過了話茬,跟遊惑和秦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他依然不擅長跟自己這位外甥聊天,內容平淡簡單,並沒有什麼趣味性,無非是些可有可無的家常閑話。
但沒關系,有“家常”這兩個字就夠了。
老於父子在醫院呆了兩個小時,一直賴到探望時間結束。在那之後,遊惑見到了另一個熟人——他曾經的主治醫生,也是整個系統專案的參與者之一,吳騁。
那是一個看起來清瘦穩重的中年男人,因為頭發過早變成了銀灰色,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一輪。
在遊惑的印象裡,吳醫生其實有點刻板。年輕醫生有點怕他,護士們也有點怕他,就連楊舒也說自己挺怕這個導師的。
但他這次見到遊惑,卻露出了一個溫和而歉疚的笑。
他說:“本來我是想讓吳俐一起來一趟的,有她作為緩沖,我開口可能要容易一些。但一來她跟小楊還在休養,二來我作為一個不太合格的長輩,理應有點承擔錯誤的勇氣。”
其實秦究和遊惑醒來之後,跟部隊的人有過溝通,差不多知道了系統內外所有事情——
正如他們推論所得,系統最初的專案團隊領頭人是杜登·劉,他年輕的時候和軍方有過多次合作,參與設計過的東西數不勝數,所以當初這個“人才訓練與篩選系統”的構想一冒出來,就被交到了杜登·劉的手裡,這幾乎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但大家忘了,杜登·劉已經老了。
有的人老了就會想一些年輕時候不會去想的事,比如生死。有時候這些念頭會讓人變得瞻前顧後,總想留下一點什麼,或是為了延續生命,或是為了證明自己存在過。
杜登·劉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他的理念從最初起就是偏的,他不是在設計一個精細的訓練篩選系統,而是在構造一個世界,一個能讓他繼續存留的世界,只不過這個世界同時還具有篩選、訓練的作用。
這兩者之間的差別說起來很大,其實很微妙。
專案團隊除了領頭,幾乎都是年輕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體會不到杜登·劉隱藏的念頭,畢竟他們的生命還有很長、很長。
但有幾位例外,遊惑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她身體很差,像隨時會熄的風中殘燭,所以即便年輕,也能和杜登·劉感同身受。
這幾位例外的研究員成了杜登·劉隱藏理念的支持者,他們共享這個秘密,也共同死守這個秘密。他們每一位都在系統裡留下了自己的“影子”,這些“影子”就成了後來的“s組”。
等到這些人全部離世,系統已經有了框架和血肉,之後的工作就是調整和完善而已。
吳騁最初接觸這個專案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他作為醫學方面的專家顧問,會幫忙解決相關問題,但並不插手設計。
他真正參與進來其實是這幾年,系統失控之後,他在軍方的支援下介入進來,是負責善後的主要人員之一。
因為在解決系統這件事上,外部人員幾乎插不上手。一切外部的幹擾都可能導致系統陷入自我封閉,徹底切斷和現實的聯系,變成一個獨立維度下的獨立空間。那樣一來,裡面的人就真的再也出不來了。
所以才會有敢死隊,才會有那些帶著任務主動進入系統的人。
吳騁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歸根結底不過三件——
保住無辜受害者;
保住因為任務進入系統的軍人;
保住研究員。
他們有一整套體系,可以查到任何一家醫院入院的病人,也能遠端提供幫助和治療。
透過這個,他們幾乎找到了所有可能被拉入系統的人。
那些在系統中死去的人,現實狀況非常糟糕,幾近於腦死亡。而吳騁的任務就是讓他們活著,就算只有最微末的希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