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笨拙,木訥,一句情話要反應很久,像是故意拖慢了進度條,需要對方給足了她反應時間,才能得到一句短短的回答。
沒有人會需要這樣遲鈍的愛,來自過去的顧箏弦也不大需要。
可是顧箏弦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顧箏弦說:“我不覺得丟了本心。反而,愛上你的過程,便是我找到自己的過程。”
“我從沒有後悔愛上你。”她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堅定了些:“從前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
時衿嘴巴一扁,眉毛柳葉似的擰繞在一起,鼻尖一紅,眼淚像斷線珍珠掛在臉上。
顧箏弦有時候像三歲,有時候又像三百歲。她的心髒是被歲月打磨過的,比時衿想象的,或者看到的,要強大得多。
她可以在她面前表現得被需要,也足矣強大到讓時衿來依靠她。就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讓時衿惦念了整整五年。
顧箏弦抽了兩張紙,疊在一起,折成手帕的模樣,在時衿臉上輕輕蹭了蹭:“今兒告訴你這個,不是想讓你給我解決方案的。”
時衿眼底一怔,表情凍住了似的。
“你可以理解為,我在試探你。”
周遭安靜得出奇,掛鐘在身後“嘀嗒嘀嗒”作響,和時衿的心跳拓印重合。
顧箏弦一手撐住下巴,一手輪指敲著桌面,緩慢說:“這段時間我恍然發現,你好似沒有那麼愛我。又或者說,沒有我愛你那麼愛我。”
敲桌的手指一頓,顧箏弦抬眼,定定望著時衿:“但方才我瞧出來了,你也會緊張我們的關系。對吧?”這兩個字說得輕輕的,像在調情。
不用太過分析時衿的表情她便知道,自己會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你對我住院的事情,表現得好似不大上心。那晚我問你,倘若我失去了引以為傲的東西該怎麼辦,你也打岔糊弄過去,看樣子不大願意聽我說話。”
她氣定神閑地分析,溫柔笑了:“其實是在擔心我會因為怕你內疚,就藏著自己心裡的不痛快。所以,你盡量表現得不在意,想要藉此遮掩住自己的歉意不讓我知道,對嗎?”顧箏弦眨眨眼,歪著腦袋看她。
她之所以這麼篤定,是因為有過同樣的感受。
在月瀾灣。
她去給時衿捉螃蟹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腳腕。因為擔心時衿會內疚,所以強忍著說自己不痛……可她身嬌肉貴的,怎麼會不痛。
同理,她是她的女朋友,掛念在心尖兒上碰也碰不得的,怎麼會不傷心?
時衿被她說得有些懵,指節抵住嘴巴措了措辭,語言中樞紊亂了似的,想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顧箏弦閑閑看著她,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莞聲道:“你放心好了,顧總去法國走秀的願望我不會放棄,因為現在那不止是她的願望了,也是我的。”
把中國的時尚元素帶向世界,此等關乎家國榮辱的戰役,她顧箏弦義不容辭。
時衿徹底懵住了:“醫生不是說……”
“都說了,我方才是在試探你。”
顧箏弦鼻端一聲輕笑:“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