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一手牽著她,一手拉著箱子,踩著高跟鞋走在前,她穿著皮鞋,一手攏住大衣,一手牢牢牽著她走在後。
她捏了捏手心裡的溫熱,顧箏弦回頭望她一眼:“怎麼了?”
“走慢點。”時衿小聲道:“你腿太長了,我跟不上。”
顧箏弦心領神會地彎一彎眉眼,放緩了速度,半步疊半步地走,將二人並肩的時間刻度盡可能拉長。
真浪漫。
秦宿泱裹著一身黑羽絨服,裡面是顧箏弦設計的時裝,踩著棉拖,手裡拎著高跟鞋,身後是時衿的三個小徒,嘰嘰咕咕聊八卦。
突然,她有些想念夏然了。
主辦方知道顧箏弦和時衿的關系,本想安排在一間房裡,後來又擔心人家背後蛐蛐兒他們不闊氣,於是很精明地定了面對面的房間。
正好,主辦方不知道時衿帶了小徒過來,三個姑娘便熱熱鬧鬧擠在時衿房裡,時衿睡在顧箏弦房裡,秦宿泱睡在隔壁,就著月色打了一通長途影片。
一首奏鳴曲的鋪設有多長呢?
是自玄關到客廳的距離,還是自客廳到臥室?都不是。關上門那一剎,奏鳴曲便敲了第一下音錘。
第一聲落在do。
時衿背靠著門,顧箏弦一手護住她的腦袋,一手搭在她腰上,將蓄意已久的柔情蜜意輕輕落下,換來較之濃烈十倍的吻。
顧箏弦停下,潤津津注視著時衿,小聲道:“有些吵。”
在這兒不行,能聽到外面的動靜,沒法專心。
“先進去。”時衿回答很輕。
第二聲落在so,隨之是七和絃。樂譜上跨了八度,現實裡,是自指尖到指尾的距離。
顧箏弦的高跟鞋磕在地上,她認真瞧著時衿的眉眼,目光順著鼻樑往下,緩緩落在唇上。
她輕吻花瓣,唇脂的清甜在鼻端散開,接著便是一種久違的,令她神魂顛倒的香味。
未接續下一步動作,顧箏弦又停下。
時衿睜了睜迷離的眼:“怎麼了?”
“你明日,是站著還是坐著?”
時衿一愣:“我……坐著的。”
“好。”她並非故意停下,只是明天有重要場合,擔心時衿會站不住。
顧箏弦一貫是個細心的姑娘,在時衿這句應答之後,才敢傾注身心將這節和絃敲下。
方才說這是指尖到指尾的距離,一小節結束方知,是時衿的呼吸自規整到淩亂的距離,如今還差半個音調。
顧箏弦是最有天賦的演奏家,能夠根據聽眾反應的節奏,調整落鍵該輕還是該重。她知曉聽者要求頗高,需得將八度完整地衡量出來,少一度都不行。
於是她一手捂住溫熱,一手忖度好那半指的距離,清聲問:“我放到底,可以嗎?”
時衿粉著臉,聲音不大清晰,咬字缺不含糊:“可以。”
最有靈氣的聽眾,最能清楚的說出自己的需求。
奏鳴曲彈了半首而已,你方唱罷我登場,餘下半首,留給未來的演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