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時鵬知道顧箏弦家的具體位置,時衿專門找了個方向完全相反的酒店,從時代大廈開車大約要一個多小時。
車上,時鵬跑去後排坐著,顧箏弦在副駕駛,好奇地打量車窗前那朵小花。早晨還亭亭玉立的,怎麼現在蔫頭巴腦。
顧箏弦左右擺弄一下,沒有見好,時衿輕笑一聲:“別弄了,改天再買一個吧,把那個換掉。”
她本想說,這東西是顧箏弦的舊物,用一件便少一件,不過後面有外人在,她只好點頭將話咽會肚子裡去。
“誒美女,你和時衿什麼關系啊?”時鵬帶著一味煙味攀上副駕駛的靠背問她,燻得顧箏弦不動聲色曲起手指抵住鼻子道:“朋友。”
時鵬接著問:“你結婚了嗎?要不考慮一下我?三十萬彩禮,一套婚房,不用你家給嫁妝……”
“滾後頭去。”時衿沉吟一聲。
“我跟美女說話關你屁事!”時鵬從不拿時衿的話當回事:“誒美女……”
“抱歉,我尚且不考慮婚配。”
“哦喲~還是烈女,”時鵬歪斜著嘴巴陰陽怪氣,“撲通”一聲往後一靠:“你們城裡姑娘就是裝,說話文縐縐的。”
沒勁。時鵬不理她,玩手機去了。
車裡默了半晌,顧箏弦靜悄悄拍了張時衿的側臉發給外婆,複又挑了個“ok”的黃豆表情。
外婆也不是很會打字,又擔心發語音會暴露自己的計劃,一樣回了個“大拇指”的黃豆表情。
忽然,車前面的螢幕彈出一個紅色三角,顯示車載藍芽斷掉了。藍芽原本連的是顧箏弦的手機,好久沒有操作,應該是得要重新驗證登入。
沒兩分鐘,藍芽又顯示已連線,是一個陌生的手機型號。空氣一陣雜響之後,車裡回蕩起邱雙的聲音:“要不是我一直騙她說你早産是因為她,她早跑了……”
時鵬慌亂中關掉語音條,後半句話不大清楚。
騙人的?騙她的……?
時衿腦子裡轟然一響,手心也出了汗,這幾年的隱忍與委屈,霎時被撕扯得像個笑話,碎片淩亂在過往裡。心髒被狠狠掐了一下,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時鵬透過後視鏡覷她一眼,清嗓子解釋道:“連錯藍芽了。”
顧箏弦察覺到時衿臉色不大對,從包裡翻出一顆檸檬味的糖,剝開喂到她嘴邊:“吃糖嗎?”
“不吃。”時衿沉吟。
顧箏弦抿抿嘴巴,把糖又塞回去放包裡了。
接下來的一路時衿都沒有講話,甚至連呼吸都很小聲。顧箏弦沉默著欲言又止,她想安慰她,又找不到理由安慰她。甚至,她都不知道方才車裡響起的聲音是誰,他們口中,令時衿不愉快的“藍芽”又是什麼東西。
她什麼都不知道。
本以為自己和她朝夕相處這麼多天,共同探索了過往,分享了苦楚,她知道她在乎錢,在乎名聲,在乎網上隨便一個人的評價;她也同樣知道她喜歡拍照,喜歡看書,喜歡吃外婆做的蝦仁蒸蛋。
正因為如此,她便覺得自己和時衿的關系不一般。
可剛剛她才發現,自己瞭解到的時衿,不過是一棵樹苗破土而出的部分。至於土壤之下,根系如何生長,經絡如何錯綜,她都不知道。
她揣摩不出時衿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不高興,猜不透她每一個表情,也同樣聽不明白她和別人說的每一句話。
顧箏弦挫敗極了。